后山小屋。
玄坤大师独自一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枕着手臂靠在竹床上的人:“你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
全然不似在观中那副德高望重掌门大师的端庄模样,此时的玄坤更像是个闲散无为的云游者。他旁若无人地在一旁的竹躺椅上躺下,举止随意地翘着腿,一派悠然自得。
竹床上的人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望着屋顶上的经纬分明的屋梁。
“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吧?!”玄坤满脸写着“看热闹”,“我可是听说了哦。”
竹床上的人依然没有理他。
玄坤倒也不在意,侧身看向竹床上的人,笑道:“你知道吗,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大炎朝的堂堂二皇子殿下,长得像穷奇!”
他佯装认真端详了一番,续道:“嗯,这么一看,确实凶得很。”
作为被评价了的那个“二皇子殿下”,赵舟睁开眼,斜睨了好友一眼,道:“你见过她了。”
“见过啦!小姑娘急匆匆地跑来让我抓坏蛋呢!还说这歹人‘十分凶恶,武功了得’,千叮万嘱让我一定多带点人手呢!哎,我说载之啊,你在人家那里印象可不太好呢!”玄坤这算是将“看热闹不嫌事大”六个字表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了。
赵舟没接话,闭上眼补眠。
“说起来,你最近都忙着在军中研究新阵法,怎么今日披星戴月地就过来了?”玄坤蓦地坐起身,望着自己的好友,表情逐渐肃穆,“不会是……”
情绪暴躁衣衫不整,星夜兼程直奔小屋,恐怕真是宿疾魇症又发作了。
人都道,大炎朝的二皇子赵舟,他自幼投军,善兵法骑射,杀伐果决,战功赫赫,所到之处皆是所向披靡,敌人闻风而逃,是为“人间阎罗”。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饶是”人间阎罗“赵舟也有弱点,那便是宿疾魇症。
发作起来头痛欲裂行为癫狂。
玄坤尝为好友遍寻医术典籍,试遍各种针法丹丸,最多也只能减缓发作,终是无法根治。
赵舟也只有在这间年幼时居住过的小屋里时,才能勉强睡上一个好觉。
“许是昨夜熬得比平日晚了些。”
“唉。”玄坤无奈道,“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魇症最忌操劳最忌操劳,你可倒好……”
“此时正是阵法演练的关键时期,必是要勤一些。”赵舟神色自若,枕着手,闭眼回答。
“管他什么劳什子的阵法不阵法的,这身体可是你自己的!”玄坤怒其不争地嘟囔道,“再说了,你又不想将来继承皇位,何苦这么拼!还是说……”他忽然眼前一亮,有些兴奋地望着赵舟,“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如今你战功彪炳威震四海,若是想要争一争,必然是一呼百应……”
赵舟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我就是想来好好补个觉,你在旁边一直叭叭的有完没完!”
玄坤瞬间闭嘴。
赵舟躺下烙饼似的翻了个身,蓦地复又坐起,瞪着玄坤,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次:继承皇位之类的话以后休要再提。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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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主仆几人回到城内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
不同于去时的寂静无声,此时的汴京城中早已是热闹非凡。路行各国,水通八方。
鳞次栉比的楼台瓦舍间,是来往如织的行人车马。来往如织的行人车马间,是各行各业各国各地各种肤色的大小商贩们的行走吆喝声。
一派盛世繁华。
今日归来时候尚早,映雪就戴上面纱帷帽带着素琴、金经先去吃了些茶点。又去成衣铺子里试了先前订做的衣服。最后,便去了她最喜欢的地方——书坊。
汴京城中书坊众多,而映雪最喜欢去的这一家位于城中坊市里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落。
倒也不能小看了这家不起眼角落的不起眼书坊,这里的老板可谓是神通广大,纵是世上再是千金难求的书,他都能给你找回来——当然,得给够了钱。
没有人见过这里的老板,不过也无所谓,因为掌柜的和蔼可亲学识渊博,就已经很好了。
书坊里除了来买和租书的,也有好些买不起的书的寒门学子会来这里“蹭”书看。掌柜的对此倒也并不阻拦,甚至是一种欢迎的态度。但他也有三大要求:第一,不可带吃食入店;第二,不可带动物入店;第三,进店先沐手。
这看起来似乎有些严苛,但在映雪看来这倒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书坊于读书人而言便是圣地,进门时严苛一些,进了门便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轻松自在了。
一见着映雪来了,掌柜的便笑着迎上来与映雪打招呼,继而掏出一列书单:“姑娘,您先头上要的书,除了这几本目前还没有消息,其他的都已经找齐了。”说着就带众人去里间少坐,另差了小二去取了那一叠书来。
除了实在难找的几本外,其他的都已经找齐了。
映雪高兴道:“多谢掌柜的!这些我都要了。”
掌柜的高兴地连声道谢,毕竟这趟书买下来,赚到的可真是不少,不由得由衷夸赞:“如今这世道,女子读书识字的不少,可像您这样喜欢读书的姑娘,却是难得啊!”
喜欢读书吗?
映雪小时候对读书这回事其实是兴致缺缺的,她更喜欢器乐歌舞。
可是她知道主人喜欢看书。
主人一向是卷不离身的。
她喜欢极了主人执卷细读或是吟诗作画时专注的模样,可是那时候她还小,读过的书认得的字实在太少,纵是看得痴了满心澎湃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只能感叹一声:“啊,好美!”更不论像那些大先生们一样与主人一起赏花赏月吟诗作对谈论书中趣闻了。
她羡慕死了那些大先生们,她发誓有一天她一定也要博学多才让主人另加青眼!于是便开始悄摸摸的发奋苦读,她坚信终有一日,她会用才学惊艳所有人的。
所以这些年里,她早将书坊里日常卖的书都读了个遍,现在更是列着书单子让掌柜的去外头替她寻书了。
买完书,掌柜的热情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