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还不滚开!”
耳边的厉风亦先那场面抵达耳边,姜寐虽沉溺在压制怒意的情绪中,但终究快了那风声一刻,就见那南伯候次女从她身后伸着双手踉跄跌倒。随后便是两声绵长的痛呼和斥责---
“鄂吉!你做什么?!”
“我... ...!”
交叠着倒地的二人忽然感到什么东西被覆盖了下来,待一抬头,就看姜寐蹲了下来。
【吵。】
【吵得她更生气了。】
她没有说话,却低下了头,指了指周围,最后以手抵唇俯视二人。深邃精致的眉眼之间,还有尚未平息的怒意和狠意,似乎是同伴之间随意无比的告诫,又似乎是若有不愉就地报复的警告---
【礼阁之内,要安静。】
熟悉的动作同样出自今日礼官的教导,一时叫那子娅公主和储妃之妹失了言语。她们虽喜欢欺负欺负新人,但到底是贵族中的人精,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什么时候不该乱出声... ...好比眼前这个小哑巴,似乎就属于不该随意欺侮的那一类人。
女孩扬眉反问的眼里有同杀意十分接近的狠意,亦有隐晦压制的燥意。
似乎她们的不当回答,就势必遭受杀身之祸。
且还是死状极惨的那种。
【听明白了?】
到底还是商王的公主最懂眼色。
她眼看周围无人,自己又和鄂吉这副样子,无论再如何解释都泼不了姜寐的脏水,且姜寐还杀意腾腾的模样,一时直接开口,在姜寐跟前将声音夹得异常娇软乖巧---
“好哒,明白啦~”
【... ...好夹。】
被对方夹得终于压下怒气的姜寐默默离去,并没有看到身后转角处,邓婵玉收回手上结印,看着她背影时的异样与不解。
等姜寐似有所查地回过头,就只看到那转角处略过一抹袍角,衣袍猎猎的声响,似乎与昨日夜晚陪伴在她耳畔的跃动之声尤其相似---
【是邓婵玉吗?】
在姜寐看来,邓婵玉是个潇洒且特别,又对她不错的大姑娘,可偏偏邓婵玉见到的,是在她刚刚,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怒意和所有心中阴翳的时候。这让姜寐不可自控地感觉到了一丝难过和郁闷,顺理成章地想到了一个不会因为她生气而跑开的人---
那个人曾在她发火之后还来找她。
把手递给了她,想带她回家。
连在漫天黑夜里,都皎洁高华得像干净得过分遥远的星星。
【... ...若是杨戬,能立刻找到救她的办法就好了。】
可姜寐的担心,到底没有发生。因为邓婵玉正跃在朝歌的屋檐之上,为了她而奔向闻仲府邸。
闻仲府上,今日正在招待王族大司命比干,却被突兀打开的屋门打搅得一惊。就见早上还欢愉离开的邓婵玉一脸忧心忡忡地回来,且一回来就边拱手告罪,边来到了自己身边,叫闻仲好一阵奇怪。
“你不是找那小姜去了吗?”
听到女孩的名字,邓婵玉犀利的凤眸略过一丝异样:“就是因她的事。”
“她?”闻仲伸手捋须,结合着邓婵玉略显不解和急切的脸庞,微一思索:“她又惹祸了?”
“不是惹祸。”想到那事事出有因,邓婵玉先是摇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眉头一紧:“但是有祸。”
闻仲更是不解,正待询问,就见一旁的比干笑着摇了摇手:“你急什么,听婵玉说清就是。”
本就是从小到大的长辈,也都是值得信赖之人,邓婵玉这才将自己刚才的所见一一说明:“我今日去礼阁找她,遇到她因子娅公主的欺负而生闷气,没想到她后来... ...怒极之时,如兽出笼,难以自制。”
闻仲一下子就想到了姜寐掐着邓奎喉咙时的模样,一时也顾不上昨日刚刚好转的看法,嫉恶如仇,肃声道:“又做出那狠事了?”
“她是踩了回去,但我觉得。”邓婵玉却未应声:“她无法自制的时候,像是有外力钳制,不得自制,于是我用了那能辨别人性忠奸的辨气之法,结印看她---
她印堂有一种奇异的黑气笼罩,眼鼻耳处,却吐纳着微弱的七彩清气。”
当时,她确实不信姜寐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因此不信邪地用闻老教的辨气法印细看,这才看到了与寻常凡人不同的景象,觉察出姜寐强压怒火的根源,似乎存在着不小的问题。
熟料一旁的比干在听到那‘七彩清气’之时,双眸一绽,当下断了邓婵玉的话。
“你确定是,七彩清气,色泽七彩?”
得到邓婵玉的肯定后,比干又迅速掐指一算,再问:“是上窍浮浊气?”
再次得到邓婵玉的肯定后,比干干脆从广袖内取出几道骨甲,迎火问卦起来。眼看老友的神色不对,连算卦的方式都节节高升,闻仲与邓婵玉皆是安静下来,只看这少有出私卦的王族王叔,亦是商朝大司命,飞快地完成了一卦---
骨甲未动分毫,却在片刻后从缝隙中闪现一道白光,而后向蜿蜒方向尽数漫去,唯独缺了骨甲的坤位,似乎有事物阻隔,令白光无法蔓延。
但似乎,并非不吉之像。
眼看白光散尽,比干沉默片刻,终于想到了什么,目光眺望远方,似乎在问一个并不确切而又笃定的问题:“听说,这小姜氏,口不能言?”
邓婵玉还未点第三下头,就见比干忽然一笑,畅声道---
“这就对了!”
说罢,年迈的老人提了蔽膝,就朝门口而去,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邓婵玉一脸不解。
这是怎么了?
“是算着妖怪了?”
总不能她好不容易看上的小姑娘,被她一告状,就搞出来个妖精身份吧?
想到这里,邓婵玉忽然又一脸严肃地迈步出门,朝着商王宫跃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