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亭这两天有点时运不济,一直脾气很好的主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常常脸色阴沉,虽然没有对他直接发火,可除了上朝总是这样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显然不太正常。东亭自知嘴拙,想让主子高兴一些便去找苏麻喇姑帮忙,结果一向对皇上的事都很上心的苏麻居然拒绝了他。东亭这个郁闷呀,可是看看时日有个事情却不得不提,没办法,只得自己硬着头皮进去禀报:“皇上,二王爷差人传话说,伍先生要离京了。”
“什么,何时的事?你怎么早不告诉朕?”玄烨从塌上猛地起来,这两日没有出宫倒把伍次友的事情给耽误了,心里一阵懊悔。
“皇上,信上说今天下午就出发,我昨个正要说这事您就让我闭嘴,我…”东亭一脸委屈。
“好了好了,”玄烨不耐烦地打断,“苏麻,快点给朕更衣,朕要出宫,务必拦下人不可!”玄烨习惯性的朝身后吩咐着,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下旨让苏麻不必近身伺候了,她居然也是遵旨的很,在这个并不是很大的乾清宫里,愣是那日在皇祖母宫中一别就再没让他撞见过。原本是因为大婚的事情不想苏麻在面前晃悠着心里添堵,可这样真的见不到人了,自己反倒更烦躁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差了魏东亭去寻苏麻,只说自己突然找不到了出宫的那件便服。
“皇上,您要找的衣服是不是这套?”一个熟悉的声音柔柔响起,正是几日未见的苏麻喇姑。只见她一身藕荷色宫装,发髻简单的盘起。手里捧着一件袍子,脸上是一贯的浅浅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玄烨看着她这副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表情就来气,出口的话不免带了恼意:“苏麻喇姑你这几日可清闲好了?若是好了的话就一会儿随驾出宫,免得宫里的奴才见着都学了这份懒气去!”
“奴婢遵旨。”苏麻其实大约也猜到了玄烨这几日不寻常的症结所在,只是旁的事她都可以从旁安慰,偏偏这个,她无能为力。苏麻只能选择尽可能的避开他让他少些烦忧,此刻突然被传召她自己也是惊讶的很,更没有想到皇上还会让自己一起出宫。不过再怎么意外她还是一边应下一边将抖好的衣服给玄烨换上,这与其说是皇命难违,更不如理解成一种习惯。
女子纤柔的手臂在身前摇晃,她像往常一样细心妥帖的在给他更衣。感受到苏麻的手指偶尔触及的冰凉,玄烨的口气不由和缓下来:“那个,太医说朕这两日有些上火,刚才不是有意和你置气,你别放在心上。”看看自己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呀,所有的怒意本就与她无辜,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啊,他不该这样对苏麻的。
“奴婢不碍事的,皇上不要担心,苏麻总是在这里的。“他的个头已经比她要高出许多,苏麻一边回答一边要踮着脚仰头才能盘好他的发辫。殊不知刚才那下意识的回话在满腹心事的玄烨听来不由一怔,随即豁然开朗。是了,无论如何,她总是还在他的身边。
福全的别院就快要到了,一路上快马加鞭,只听东亭说伍次友自知无缘科举,家中又有老母牵念,所以准备回乡看看。这会儿真快要见到人,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将伍次友留下,可是又该找什么呢?
“伍先生一身的才学和从前的济世师傅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苏麻见玄烨勒马停住若有所思,大概知道了他的想法,在一旁状似无意的感叹了一句。
玄烨闻声心念一动,是了,那老古董的济世都能当自己的师傅,伍次友这样博古通今又对政令时弊分析透彻的大才怎么就不能拜为帝师呢?自己之前其实也有这样的意思,就是担心老祖宗那里对自己拜个白衣秀士有所顾忌,可是前几日他坦白说起此人时,看老祖宗的意思非但不会阻止倒有几分支持的意思了。玄烨当即作出了决定,朝苏麻一笑,随即吩咐东亭先行一步,一是稳住伍次友别让人真的走了,二来也把拜师的意思提一下,身份是不便直接说出来了,只当作普通贵族拜个西席罢。
却说福全这边,当日他去客栈接伍次友时,只说是龙儿的堂兄,想邀他在家中做客,有魏东亭在场伍次友倒也没有推辞。只是没住几日这伍次友就收到家里的来信说是老母亲思念的紧,伍次友本就在京郁郁不得志,当下便准备和福全告辞。自己好说歹说的劝住延缓几日,每天古书孤本的给寻着,这会儿又刻意的要拉着他下棋,指望多拖一刻能见到玄烨也好有个交待。
”二爷此处要补一着,不然可就要让伍先生占了上风了。
”
福全和伍次友正在下棋,完全没有意识到跟前已经过来了人。此刻一抬头见是魏东亭,都吓了一跳。不过福全马上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去了,不由一阵轻松:‘东亭,你何时来的?听刚才话里的意思也是个棋中高手了?想不想待会儿也和你二爷对上一局?”
魏东亭笑着摆摆手:“今儿个就不了,奴才是奉了家主的命,有个事想请伍先生帮忙。”
“哦?何事这么要紧?”伍次友心系棋局,有些不以为意。
有了主子的旨意,魏东亭斟字酌句的开口了:“是这样的,伍先生,福老爷的幼子,对了也是二爷的一个兄弟,向来得太夫人钟爱,想聘一位饱学之士西席教授。”他看了看伍次友,又接着道:“先生书香门第,才华横溢,早已名满海内,正是这老师的不二人选,家主此番殷殷嘱咐,遣我务必延请了先生去,还说先生要是觉得府上拘束,可就地依旧在二爷这里开课也是一样的。还请先生万勿推辞。”态度很是恳切。
“这样说来也算有缘,只是不知是哪位学生呢?”伍次友听了点头笑道。
“的确有缘,这学生,先生是见过的。“
伍次友仰起头思考了半天还是一脸茫然:“我进京后认识的人并不多呀,哦——我想起来了,莫不是上次在客栈你带来的那位龙儿小友?”
“正是学生!还望伍先生勿嫌龙儿愚钝呀!上次与先生一见,龙儿就对您的才学佩服的五体投地,此番贸然前来拜师,还望先生不要见怪!”众人闻声一看,正是玄烨和苏麻来了。
“龙儿你太客气了,你的资质本就上佳,我若真能收一个你这样的英才做学生,也是一大快事,不过日前家里来书,老母亲很是惦念,所以可能——”
不等伍次友说完,福全接口便道:“老夫人那里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