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春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跟那个看不起女人的鬼谷扯上什么关系了。
那天,她女扮男装来到鬼谷,居然一下就被看穿了,这还不算,那个劳什子的鬼谷先生居然说什么不收女人。不收拉倒,好像谁稀罕给那糟老头子当弟子似的,她一边下山一边气恼地骂着。
只是说归说,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她是家中独女,虽自幼丧母,但父亲十分宠爱她,也十分开明。从小,做医师的父亲就让她和男孩一起读书识字,她样样都比他们强,却仍然时常遭人嘲笑,说女孩子迟早要嫁人,读书没用。其实父亲让她读书,是为了让她将来学习医理,继承父业,只是她自幼就对医学没什么兴趣,直到现在也只是稍微懂一点最基本的医理、能辨认一些常见的药材而已,却偏偏喜欢舞枪弄棒,更是对兵学十分感兴趣,于是自己偷偷去学了剑术,父亲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十四岁时,父亲病逝,她从此独自闯荡,只盼有一日能将所学派上用场。后来,听说鬼谷先生精通兵学,弟子个个出众,便前往鬼谷想要拜师。出发前,她特意女扮男装,就是担心鬼谷先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女人学兵法没用,谁知一到鬼谷就被认出来了。
话说回来,今天给她带路的那个年轻人倒是很热心,长得也面善,不过他是鬼谷先生的弟子,说不定也和那老头是一个德性,瞧不起女人。她哼了一声,接着往山下走去。
“齐国使者到!”
齐使走到朝堂上对魏王一拜:“齐国使者禽滑叩见大王。大王,微臣此次前来,寡君特意让微臣带了珍宝,献给大王。”说着让手下人把珍宝给魏王送了上去。
魏王高兴地说:“果然是块世所罕见的宝玉,多谢齐王。”
“魏国国力强盛,特别是兵力不可小觑,齐国与魏国相邻,又有渔盐之利,国家富庶,若是能与魏国结盟,强强联手,其他诸侯国必将臣服。寡君让微臣送珍宝给大王,是为了表达对大王的敬慕,也是为了两国和好。”
魏王点点头:“你先在寡人的宾舍住下,待寡人与朝中大臣商议后,再谈结盟之事。”又对一旁的庞涓说:“庞元帅,你亲自送齐国使者去宾舍。”
“是。”庞涓拱手道。
“禽先生一路奔波辛苦了,早些回宾舍歇息吧。”庞涓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禽滑说。
禽滑对庞涓拱手道:“庞元帅,可否去您的府邸一叙?”
庞涓笑道:“好啊!禽先生请。”
进了屋,庞涓把禽滑让到一旁坐下,笑着看着他:“禽先生本该去宾舍休息,却突然要来我的府邸,想必是有事要跟我说。禽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既如此,禽滑也就直说了。庞元帅或许也知道,我是齐国田忌将军的门客,此次来出使魏国,田将军特意叮嘱我来见庞元帅,想要和庞元帅交朋友。”
庞涓笑道:“田忌屡屡败在我的手下,恨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和我交朋友?”
禽滑正色道:“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今日为敌,明日也可为友。齐国已无力与魏国抗衡,楚国也已臣服于魏国,当今天下唯一能与魏国争霸的只有秦国,所以田将军愿和元帅交朋友,共同抗击秦国。魏国称霸,是因为庞元帅,若庞元帅不愿与田将军交友,田将军将寝食难安。”
庞涓哈哈大笑:“禽先生,你很会说话。不过…”
正说着,一名随从匆匆走来,趴在庞涓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庞涓眉头一皱:“果真打昏过去了?”
随从点点头。
“那这些天,他有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随从摇头道:“孙伯灵多半时间只是昏睡,醒来也不出一言,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庞涓冷笑了一声:“那就继续关着他吧。告诉看守,好好‘关照’他。”
“是。元帅,还有一事,近日来了不少战犯,看守有些不够了,大王派小人来问元帅,可否从孙伯灵处调离几名看守?”
庞涓思索了片刻:“好。”
“可是元帅不怕孙伯灵趁机逃走?”
庞涓轻蔑地笑了:“他双腿已废,还能跑到哪去?再说就算他逃走,他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再有人收留他了,除了听从我的,他只有死路一条。”
“是。”随从退了出去。
“禽先生,抱歉,是我的私事,让你见笑了。”
禽滑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庞元帅,既然您今日还有事,我就不久留了,希望元帅能好好考虑田将军的请求。”
庞涓沉吟片刻,说:“等一下,禽先生,我带你去个地方。”
庞涓和禽滑站在牢房外。
“庞元帅带我前来此处,是何用意?”
庞涓指了指牢房里昏迷不醒的孙伯灵:“禽先生,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看到了,只是不知他是何人?”
“他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们齐国人,更重要的是,他曾事事都要压我一头,当年,我和他一同师从鬼谷先生,我多番求鬼谷先生把孙子兵法传给我,鬼谷先生都推脱说没有,他却耍阴谋诡计,让鬼谷先生把孙子兵法传给了他。后来他到了魏国,更是用手段在大王面前占尽风头,嘴上说着要跟我同享富贵,暗地里却想把我的战功据为己有。我一直对他百般隐忍,他却变本加厉,直到我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才让大王降罪于他,对他施以膑刑,又把他关进了牢里。”
禽滑沉默了片刻:“庞元帅让我见他,绝不仅仅是想让我听故事吧。”
庞涓阴笑了一声:“禽先生,你很聪明。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庞涓不会被轻易蒙蔽,不管是何人,如果想要凭一时的运气或阴谋诡计来占我的便宜,我绝不会心慈手软,想要用小利来收买我,用诡计来欺骗我,那么下场就是…”他指了指孙伯灵的方向。
傍晚,余怒未消的禽滑坐在宾舍中。
想起牢房中那个人的模样,他不禁心有戚戚,再想起庞涓的话,他更是气愤地攥紧了拳头。魏国仗着兵力强悍,竟对齐国如此羞辱…
等等!
庞涓之前说那个人叫孙伯灵,还有孙子兵法?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