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齐宣王问在座的大臣们:“韩国使者昨日来求救,说魏国的主帅庞涓率大军进犯韩国,韩国无力抵抗。你们觉得,救不救韩国?”
邹忌首先答道:“魏国侵犯韩国,与齐国何干?若救韩国,必定损耗大量人力财力,不如不救。”
田忌反对说:“相国此言差矣!魏国多次侵略别国,从前伐赵,今日伐韩,若不救韩国,韩国一定会战败,到时候魏国的势力更强大,难保下一个进犯的不是齐国。所以微臣主张救韩。”
“孙军师,你怎么看?”齐宣王问道。
“大王,若任由魏国打败韩国,魏国的势力会更强大,将对齐国构成更大的威胁,所以微臣主张救韩,但不是现在救。现在出兵救韩国,相当于是我们的士兵代替韩国接受魏国的进攻,不如先告诉韩国使者,齐国的救兵很快就到,这样韩国有了齐国这个靠山,必定拼死与魏国作战,等到两国都已疲乏的时候,齐国再出兵,便能更有把握战胜魏国,韩国也会因为我们救他们于危难之际而感谢齐国,岂不两全其美?”
齐宣王高兴地说:“好计!就按孙军师说的办!”
数日后。
“军师,今天韩国使者又来,说韩国已经快要抵抗不了了,问齐国为何还不出兵。”
“好,你传令全军,做好准备,即刻便可出发。”
“好!”田忌对身边的随从说:“传我的令,即刻准备出发前往韩国!”
“等一等!”孙伯灵对田忌说:“我们不去韩国,而是去魏国。”
田忌吃惊地说:“为何去魏国?”
“大将军,你忘了吗?上次救赵国,我们是去的魏国,这次,自然也要去魏国了。”
“上次是上次,庞涓中过一次计,不会再上当了。”
孙伯灵自信地一笑:“庞涓一向自负,不把齐国放在眼里,加上国都被围,魏王必定召他回师魏国,所以,他一定会从韩国撤军。”他转身对钟离春说:“春,你还像上次那样,带几名士兵去密切监视庞涓的动向,每日派人回来向我和田将军汇报,庞涓一旦撤军,你立刻赶回来告诉我们!”
“我明白了,误不了你的事。”钟离春起身要走,却发觉孙伯灵正盯着她看。许久,他只说了一句:“一定要小心。”
钟离春冲他笑了笑:“放心吧,做这种事,我万无一失。你也要小心,当心你的腿,别太累,别着凉了。”
孙伯灵也笑了笑:“嗯,去吧。”
齐国的军营里。
田忌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孙伯灵。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这次有些反常。这一路上他很少说话,就连别人问他什么事的时候也只是给出简单的回答。从前作战,他虽也谨慎行事,却不曾如此,仿佛有什么预感一般…田忌定了定神,问孙伯灵:“军师,我们已经进入魏国境内好几天了,你确定庞涓会撤兵?”
孙伯灵点了点头。
“那,等到庞涓撤兵了,你打算如何与他交战?”
“庞涓一向轻视齐国,认为齐国士兵怯懦,我们可以利用他这一点,先派少量军队在他回程的路上与他交战,佯败撤退,庞涓必然对齐国的军队紧追不舍。我们再在行军的途中每日减少军灶的数量,庞涓看到了,会以为齐国军心涣散,多有逃兵,便会更加轻视齐国,只带少量精锐部队轻装日夜急行,想要一举歼灭齐国的军队。此时,我们在他行军的路上设伏,用有准备的军队对他疲劳的军队,就有把握取胜了。”孙伯灵看了看桌上的军图:“我估计,等到钟离春带回庞涓撤军的消息,我们已经离马陵不远了,马陵道在两山之间,道路狭窄,魏国军队一旦进入便无退路,我们可以在马陵道设伏,专等魏国军队一来,便发动进攻。”
田忌不无担忧地说:“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是钟离春已经去了好几天了,还没有庞涓撤军的消息,要是庞涓看破了你的计策,那怎么办?”
“那就将计就计,攻打大梁。”
田忌惊讶地说:“大梁易守难攻,我们的军队是不可能攻下大梁的。”
“魏国的大军都被庞涓带去韩国了,此时大梁城中空虚,我们是有可能攻破大梁的,一旦大梁被攻破,庞涓不撤兵也不行了。”孙伯灵笑了笑:“你放心吧,大将军,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
三天后,马陵道。
“元帅!前方道路上有一棵被砍到的大树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庞涓轻蔑地一笑:“齐国真是无计可施了,竟想用这种方法阻挡我们。来人!把树搬开,继续前进!”
“元帅,树上好像有字!”
“什么字?”庞涓走上前去,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拿过火把,点燃,借着亮光看着树上的字。
刹那间,漫天的箭矢如雨一般从两旁的草丛中飞了出来。
等到庞涓看清树上写的是“庞涓死于此树下”时,一根箭已经射入了他的肩膀。他捂着箭伤,大喊着:“撤!快撤!”
齐国的军队如排山倒海般从两边的山中涌出,堵住了魏国军队的去路。庞涓身中数箭,倒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突然仰天大笑。
孙兄,我当年虽然没能置你于死地,却也让你终生残疾,永远无法再驰骋疆场,一辈子被仇恨挟裹,颠沛流离。今日让你因为我而名扬天下,算是我对你的补偿,我们的恩怨,也终于可以了结了。
莫怪我心狠,若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也未必就没有我狠毒。
即便我今日战败于你,你我这一辈子的争斗,也终究谁都没有赢过谁。
庞涓拔出佩剑,插向自己的腹部。
尘土飞扬的马陵道上,孙伯灵在钟离春的搀扶下,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前行,慢慢地走到了庞涓的尸体旁边。他坐到了庞涓身边,抬起他的头,仔细地擦净了他嘴角的血迹,又将他的身体小心地放下躺好。
这场景,是如此熟悉,让他想起当年在鬼谷中,他也曾如此小心地照顾着受了风寒病倒的庞涓。
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多年的你死我活明争暗斗,现在,又剩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