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许成和离世后的日子里,许知南坚定在无神论者的世界,成为了自己的砌墙者。
从前种了多少株花,现在就枯萎了几朵。
不知过了多久,许知南已经把朋友圈里祁晗占了一大半的动态刷了第二遍,久站后跺了跺发麻的小腿再次抬头就看到雨珠声不再那么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至少路上的影影绰绰已经淡到只剩一层细密的水雾。
许知南有点兴奋地舒了口气,嘴角还带着笑,就这么余光往左边轻轻一扫,就撞见一个身影骑着自行车在雨幕里过路。
他穿着透明的雨披,里面一件白色T恤衬得他在雨里有几分朦胧,额前的碎发被斜吹的雨丝打湿,银色镜框里薄薄的镜片也沾上了雨痕。
就这么一瞬间,许知南看到他望向了她这边。
雨棚上滑落的水珠噼里啪啦连成线地砸在许知南的附近。
她一手拎着塑料袋,抿唇收回视线后两秒就听到自行车吱呀的着地声。
少年的单车停在许知南左前方半米处。
他看见许知南一点一点地抬眸不置信地看他,秀气的眉头轻皱,手心握着的塑料袋松了松,陈予瞥见了她被勒出的红痕。
陈予弯了弯唇避开她的视线,从车前框里翻出一把深蓝色木质手柄的雨伞递给她。
“需要吗?”
他的声音清凉又温柔,许知南视线移向那把被陈予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的伞。
雨水密密麻麻落地的声音在此刻几分耳鸣,片刻失神。
“这场雨还要下一段时间。”
陈予见她没接,也抬头望了下天,唇边仍然带着笑,眸光平静又温和。
“你是来这边旅游的吗?”
雨棚落下的水花溅了几滴到许知南的小腿处,她在冰冰凉凉里回过神,看着陈予摇了摇头。
“刚转学来江城。”
他了然点头,再次笑着用眼神向许知南示意了下手中握着的伞。
他的皮肤偏白,不是深邃硬气的眉目,几分暖意和温和写在他的眼神里,足够称得上温润如玉,但就是让许知南直觉地觉得这还不是他。
这次她没有再推脱,伸手接过伞的时候陈予额前碎发挂着的雨珠忽而一滴滴落。
坠在青石路上一层薄薄的积水里,停在许知南的小白鞋前。
许知南低头看了眼那滴转瞬即逝的水珠,再抬头就看到陈予已经勾起支架准备离开。
她连忙走上前,抬了抬手里拿着的伞,也不顾棚顶的几滴雨落到头顶。
“等一下,你家住在哪里?”
陈予坐上单车,还是一副带着笑意的温柔模样,刚说了声没关系的,就看见她有几分执拗的眼神。
透心凉的雨水有一瞬间夹杂着少年的浅笑声,让许知南有种如入盛夏海的感觉。
“梧桐古院,在桐镇207号。”
许知南点点头,看见他最后一次朝她弯了弯唇后再次骑着自行车消失在雨幕里。
这个世界像是一瞬被抽空了时间又匆匆打了个响指复原,许知南记得他离开的时候,接近傍晚的天在江城仍然如白昼。
而他身后自有天光。
许知南看着手里的伞,无意识地也笑了笑,回头向店里的小姐姐告别后撑伞走进雨里。
临走前丸子头小姐姐一副“你看我就说了吧”的样子还记在许知南脑海里。
她看着街上的行人零星却悠然,似乎这种雨于他们而言不是极端而是浸润。
那种易满足的喜悦在这座城市好像格外明显。
许知南无声地笑了笑,拐角走进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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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南你试试这个菜姨姨做的好不好吃!”
白炽灯照在客厅里的正四方红木桌子上,虽是家常菜却做的毫不逊色于餐馆的三菜一汤摆在桌上。
许知南捧着碗接过樊杉夹过来的一块鱼肉连声道谢。
许知南和樊杉一家住在同一栋三层的小公寓,她有个刚十岁的儿子叫轩轩,小家伙对每盆菜都吃地津津有味。
而樊杉的丈夫是个沉默少言的工人,一顿饭里除了应和着樊杉对许知南说了句“对别客气”以外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她的樊杉的印象其实不深,七岁之前在江城也只是过年串门会打打照面,这个微胖的和蔼女人说不上多熟但也不想多麻烦。
于是许知南在帮忙收拾完碗筷后借着想自己学做饭的理由谢绝了樊杉每晚晚饭的邀请。
当然她在送许知南出门时仍然笑着说欢迎她随时来家里吃饭。
三楼的感应灯应声亮起,许知南开锁进屋后环顾了一周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的房子,推开卧室门一下就跟泄了气似的把自己扔在床上。
她没由来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阳台就看到那把撑开支在地上晾干的伞。
吹了一晚上的海风深蓝色的伞面已经干透了,许知南走过去收起伞,指腹摸到把手处不平整的一处愣了愣。
转过来才看到木质的伞柄处刻着一个清秀隽逸的“予”字。
下午的时候雨大的没留意,她才发现不止伞柄,最底端还有一只小猫的纹样,软软地趴在地上尾巴弯起。
许知南眨了眨眼,不经意又想到那场像天破了洞而泻的大雨,他在雨幕里,笑比白昼亮。
收起伞放在床头柜,许知南调了个闹钟钻进被窝。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