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还小,由奶娘在家里照看着,沈青容和李柔嘉只随身带了一个丫鬟和车夫。
马车上,沈青容想起淳于晦说的话,忽然问道,“阿年,你淳于表哥可送了什么给你做及笄礼?”
李柔嘉眨了眨眼,茫然道,“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淳于晦都说了,总不可能骗她。
“你这傻孩子,好好想想,他当真没有送你什么?”
“真的没有,我自打来长安后就同夫子见了一面,还是在相府,哦,对了,他是送过我一块玉佩,不过那是当做彩头送给我的,还换了我的一幅画走。”
“什么玉佩?”沈青容一听就来了兴致,这可不就是交换了定情信物么。
说到那块玉佩,李柔嘉有些不自在,上辈子她离开淳于府时偷曾拿过淳于晦的一块随身玉佩,后来未央宫被攻破,为了活命,她又托人将那块玉佩送到淳于晦跟前,求他绕自己一命。
好巧不巧,淳于晦当做彩头随手送她的玉佩正是这一块,或许这两辈子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是注定好的。
想到这儿,李柔嘉难免有些心塞,难道她这辈子还要吃一遍上辈子的苦头吗?
沈青容接过玉佩细细打量,这玉佩的用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工也极精细,可见淳于晦待阿年是用了心的。
她摇摇头,自己这个傻女儿都被人惦记上了还没开窍呢。
“这玉佩甚是贵重,你可得好生收着。”她将玉佩挂回女儿的腰间。
这话李柔嘉也赞同,上辈子这玉佩还救了她一命呢。
这辈子她和淳于晦的关系更熟了些,说不定走到末路之时,还能拿着它再去求一次淳于晦。
“阿娘,放心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一定会好生保管的。”
今晨山里下过了一场雨,山道泥泞,不大好走。
沈青容叮嘱车夫行慢些,安全要紧,李柔嘉趴在车窗前,焦急地看着前路,不知道陈山伤势如何,是否清醒了,也不知那后禅院安不安全,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等马车慢吞吞终于到了浅水寺,都已经日头偏西了。
沈青容在前殿求平安符,李柔嘉借口去茅厕,悄悄溜到了后禅院里。
可惜那件破旧的厢房里人去楼空,里里外外都没有了陈山的踪影。
不仅没有陈山这个人,就连他存在过的痕迹也一并被抹去了,纱布、药碗还有她备下的食物统统都没了。
陈山受着重伤,即便他清醒过来能勉力离开,也不可能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是有人将他带走了!
可会是谁呢?
李柔嘉又急又慌,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首先,定然不是京兆府的官兵,他们绝不会将人安静带走,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对、没错,带走陈山的人马并不想被别人发现,所以才弄得这么干净。
仔细回想,陈山来长安刺杀兵部尚书,这么大的事情总不可能他一个人完成,肯定有同伙,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同伙把他给救走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至少性命无虞。
李柔嘉扶住门框,心头难过,可这样一来,天大地大的,她又该去何处寻他?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还没有来得及和他相认,也不知他今生住在何方,难道她又一次要失去他了吗。
“阿年,阿年?”
是沈青容的声音,李柔嘉擦了擦眼角的泪,站起身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沈青容皱眉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山吧,此处荒僻,到了夜里怕是不安全。”
“阿娘,我想在这里住两日,你先回去吧。”
李柔嘉心里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若是陈山醒来了呢,他醒来了会不会记得这里有个人救过他,说不定会回来看看。
又或者是他并没有被同伴救走,只是醒来后在附近转了转,夜里还会回来。
她想留在这里,再等几日。
沈青容满脸不赞同,“你一个小女孩,孤身一人住在这孤山寺庙里多危险。”
“没什么危险的,阿娘,我之前也一个人在此住过几日。”
“不行,”沈青容虽然一向好说话,但是事关女儿的安危,她一点口气都不松。
“如今战乱四起,到处都是流民匪贼,你是在富庶安稳的长安待习惯了,忘记咱们一路上看到的吓人景象吗?”
“阿娘,就一晚好不好,我明日一早就下山。”李柔嘉像小时候一样,抓着沈青容的手,恳求道。
沈青容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执著,可是在拗不过她,从小到大,只要是这个女儿想要的,沈青容十之八九都会满足。
“唉,”她叹口气,“好吧,那我就陪你在这庙里住一晚,明日我们一起下山。”
虽然放心不下佑哥,可家里还有婆子丫鬟照看着,她总不能真把李柔嘉一个人留在山上。
夜里,和沈青容一起躺在禅院厢房中,李柔嘉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是上辈子陈山浑身是血地躺在她怀里,一会儿又是这辈子他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他敢这般亡命地当街刺杀朝廷命官,难不成是像荆轲那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刺客吗?
若真是如此,他每天该活得有多危险,还不如像上辈子做个穷书生。
“啊!救命啊!有山匪!”
胡思乱想间,门外忽然声音擂动,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沈青容也被吓醒过来,一张脸白得跟宣纸一般。
“阿娘莫慌,这里靠近长安,驻扎在城郊的正是阿爹率领的军队,听到风声他们定然会很快赶过来,这些山匪许是劫点财物就走,必然不敢多做停留。”
听到女儿的话,沈青容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阿年,那我们、我们现在可如何是好?”
李柔嘉想了想,“我们躲到后禅院去,那边屋舍破败,这些山匪一定不会去那边搜刮财物。”
她悄悄燃起火折子,拉住沈青容的手往后禅院走去,这边她路熟,不一会儿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