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将疑,劈手夺过卫聪手里的笺纸,只见上面绘着几朵水芙蓉,淡淡的粉白色花瓣如女郎柔美的脸庞,底下还以簪花小楷注了几行小字,字迹柔美清丽——将伯之助,感激不尽,亲自做的酥饼,聊表心意,还望不弃。
没头没尾,更没有署名,末尾只以墨笔简单的勾勒出一朵烛火的形状,但已经说明一切了。
陆秦弓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盯着那隽雅的笺纸一动不动,良久才道:“我不过随口一说,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啊!这说明赵姑娘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卫聪对清焰的印象更好了,“没想到赵姑娘不仅出得了厅堂,还入得了厨房,真是个难得的佳人。”
陆秦弓朝他投去一瞥,双手抱胸道:“你若是对她有意,尽管上门提亲,反正你已经将她的底细摸个清楚。”
卫聪觉得陆秦弓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将军,不是您要我去调查赵姑娘的吗?到底是谁对赵姑娘有意呀?”
“哦?不是你?难道是我?”陆秦弓一挑浓眉,皮笑肉不笑。
卫聪心道可不是你,嘴上却道:“将军不是说要护着赵姑娘吗?”
陆秦弓一瞪:“我什么时候说要护着她?”
卫聪赶紧清了清喉咙,学着陆秦弓的语气道:“你去调查一下方府,看看她在里面过得怎样……这话不是将军您说的吗?今日午后探子来报,说赵姑娘在方府过得也不算太差,丰衣足食的,像猪圈里的小猪崽。”
陆秦弓:“说人话!”
卫聪转头四处张望,附到陆秦弓耳边低声道:“宫宴那日撩云殿的事由方尚书夫妻俩一手促成,赵姑娘的腿伤更不是摔的,而是被方尚书罚跪祠堂跪出来的。”
“方淮为何要罚她跪祠堂?”
“因为……”卫聪摸摸鼻子:“她骂了陛下,说仅凭一面之缘,就对人妄下定论,实不是明君所为。”
陆秦弓嘴角扬起一抹笑,若有所思:“有意思……”
卫聪:“那……将军当如何?”
“知道了。”陆秦弓慢条斯理道,将手中的笺纸放进里衣贴身揣着,抬脚往马厩走去。他接过伺马兵牵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后,长臀朝卫聪一伸,“食盒给我!”
“将军,您不是不吃吗?”卫聪提着食盒的手往身后躲去。
“本将军是不吃,但不妨碍我将它带回去。”
卫聪闻言只好将提盒递过去,陆秦弓抖出一张帕子将酥饼包起来,又将提盒丢回给卫聪,“找个机会还给她。”
卫聪:“欸!将军,好歹留一个给我啊!”
陆秦弓冷笑:“人家感谢的是我,有你什么事儿?”
说罢一扬马鞭疾蹄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卫聪。
卫聪只好将食盒交给一旁的小兵,让他找个地方放好。待他纵马赶上陆秦弓时,他已到了国公府大门前。
英国公夫人蒋氏听下人禀报说陆秦弓回来了,忙迎了出去。二人在半道上碰面,蒋氏殷切地喊了句三郎,陆秦弓也看清了来人,停下脚步行礼作揖:“母亲安好。”
他的声音很冷淡,蒋氏面上的笑容淡了一瞬,随即又慈和道:“昨个母亲派人送去校场的枣糕你吃过了吗?”
陆秦弓只道:“谢母亲,我不爱吃枣糕。”
蒋氏不免有些失落:“你口味变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枣糕的。”
陆秦弓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慢慢道:“因为,喜欢枣糕的是母亲你。”
蒋氏一怔,一瞬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喃喃道:“三郎,母亲……”
“若母亲没什么事,儿子尚有公务在身,告退了。”陆秦弓打断她,微微弓身,越过蒋氏往他居住的院子景明堂去了。
蒋氏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慈爱全无,有的只是冰冷与猜忌。
陆秦弓对身后那道凛冽的目光漠然置之,走得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