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白当即用食指抵住她的唇边,示意她噤声。
祝殷殷立马将嘴闭上,两人就这样在狭□□仄的仓库中面对而立。
空气中隐约传来潮湿的霉味,身后的一小片铺着杂草的顶此刻透进些许微光来,成为这仓库唯一的光源。
许是昨夜下过一场雨,积水没蒸干净,便一滴一滴漏下来。
那水正好滴在祝殷殷的身上,一滴一滴,冰凉的液体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到她的皮肤。若是一盆冷水直接浇下来,咬咬牙便也过去了,可偏偏是这样磨人的法子,激起她无名的战栗。
就在她摸清了这水滴的规律,等待接受下一番的折磨,却意外的没等到。
抬头看去,竟是傅砚白伸出手,洁净无瑕的月白衣衫就这样成了她头顶的“伞”替她挡下将那污水挡下。
衣袂动作间,她嗅到清澈干净的茶香,不是红润陈香的普洱,也非醇厚回甘的铁观音,而是西湖畔采撷下的一壶龙井。
与周遭刺鼻的气味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那两个官兵的叫嚷,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画上的那个人。
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煮熟的鸭子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飞走了。
那两个官兵骂骂咧咧地离开,丝毫没注意到他们身后的这件不起眼的废弃仓房。
一门之隔,天差地别。
祝殷殷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在连他们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之后落下来。
傅砚白透过仓房木门上的缝隙向外查看了一番,仔细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侧过身,让祝殷殷先出去。
熙熙攘攘的过路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儿?”祝殷殷这才问出口方才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
傅砚白淡淡笑说:“我也来挑些食材。”紧接着又道,“我看那官兵来势汹汹,不如我送姑娘回去吧。”
祝殷殷看他手上,两手空空,怎么看都不像是逛过集市的,哪儿像她......糟了!
平白废了这半天功夫,她也还空着手一无所获呢!
啥都不说了,买呗。
于是她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忙吧,我再自己逛会儿。”
说话间,傅砚白无意中整了整衣袖,就被她一眼看到衣袖上被方才的污水沾湿的一大块,在月白料子上格外明显。
她有些过意不去,眼下若是叫他自己回去,怎么都有些赶人走的意味在。这人方才还帮她脱险,她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在过河拆桥。
于是,祝殷殷脑中飞快思索片刻后,当即改口,对着傅砚白已经准备离开的背影喊道:“要不还是一起吧!”
傅砚白闻言停下脚步,带着难以掩藏的喜色转过身看着她。
眼神中仿佛还暗含些许期待。
祝殷殷摸摸脑袋,被这样的目光看得莫名有些羞涩道:“我看你也没买什么 ,不如我们一起再逛逛。”
“而且,我还可以教你区分别蔬菜的好坏。”
傅砚白的眼眸瞬间亮了亮,点点头道:“好,一起逛。”
两人就这样回到集市,耽搁半天,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因此摊贩叫卖的应季蔬果也没早上来的时候新鲜。
但没办法,在祝殷殷的坚持不懈努力下,他们最终还是满载而归。
彼时已经日上三竿,逛了半天,买来的东西都被傅砚白主动请缨提在手上,到最后她依旧是潇洒清闲,可傅砚白却已经是两只手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祝殷殷有些过意不去,刚好两人路过一家茶馆,于是祝殷殷主动提议先进去坐坐。
虽然建在集市旁边,但两人一进茶馆就明显感觉到这里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差距来。
茶楼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楼宇内雕梁花檐,红木矮阶从楼中通顶而下,供客人从其间上下。
一进门,祝殷殷就被繁花簇锦的歌台吸引,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正咿咿呀呀唱着吴侬软语。
小二即刻迎上来,笑意盈盈:“二位客官往里边儿请。”
待到他们在桌前坐好,祝殷殷象征性地点了几样菜品,又递给对面的傅砚白:“傅兄,今日我做东,你尽管点就是。”
傅砚白接过她手中递来的食谱,扫了一眼后,语气淡然:“不必了,我不饿,点些你爱吃的就好。”随后将食谱递还给祝殷殷。
祝殷殷虽面上带些许疑惑,但也没做声。
其实跟傅砚白同席而坐,祝殷殷心中还是有些压力。她打小泼皮惯了,乍一对上傅砚白这样沉稳安静的人,也不由得拘谨起来,可心里却还痒痒,想插科打诨,想嬉笑打闹。
偏偏对面坐的是傅砚白。
让人好生不自在。
祝殷殷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身体,楼下琵琶女的歌声又悠悠传来。
“走。”傅砚白突然站起身,朝她伸出一只手。
祝殷殷看着眼前白皙宽厚的手掌,疑惑抬眼:“这是?”
话是这么说,手已经不自觉地递了过去。
傅砚白眼角噙着一抹笑意,故作神秘地未回答她的疑问,直接将人握紧,转身带离餐桌。
人群密密匝匝,傅砚白却总是能够巧妙地躲过,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脚下的步子愈来愈快,甚至小跑起来。
他们踏下长阶,木制的台阶发出接连不断的咯吱声。
祝殷殷再一次发觉耳根隐隐发烫,胸腔里,心跳如擂。
终于,傅砚白停下步子,抬眼,两人已站在熙攘的人群中,面前是方才一展歌喉的琵琶女,仍旧在台上奏乐。漫不经心地拨动几根弦,姿态却好像长了脚,钻进看客心里撩拨,引起频频喝彩。
祝殷殷见状甚是惊讶,当即回头去看傅砚白。虽没说一个字,但谁人都能看出她眼底的喜悦。
傅砚白于是冲她说了几个字,只是刚好这时,四周看客又开始高声叫好,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让她压根没听清傅砚白说了些什么,于是只好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