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源在前,俩人下意识朝朝前望去。
之前走了一大截路,此刻已经靠近山门,小路下就是外殿的出口,现在出口处却聚集了许多人,人群外竟还有官兵把守,似乎在禁止出入殊像寺。
或许是这架势招人紧张,领头的官兵又冷漠不近,只将人群围困,引得院内的人破口大骂,更有慌张的小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恐慌之下,反而更加拼命地往外挤,反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一些原本淡定的人被气氛带动,也是摸不清缘由,随大流鼓动下,一起往前冲,试图挤破围栏,奈何冷面的官兵持枪站队,将他们恶狠狠抵在圈内。
云暮来见打头几个蛮闯的人都身着华服,不像普通人家,这兵士竟然也如此强硬,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站在大殿墙角的位置,不一会,消失的刘寄奴就挤了回来。
他形容怪异地打量云暮来,古怪道:“少爷,出事了。”
云暮来冷眼下扫,刘寄奴顿时抛了古怪,凑近嬉笑道:“寺中有人倒霉,出了命案,是刑部经承的女眷,已经派人去请了都察院的李佑。”
云暮来皱眉道:“命案,还是刑部官员的命案,怎么会请他?案件该归刑部处理吧?”就算出事的不是刑部经承的女眷,案件也该由刑部处理。
刘寄奴道:“少爷不知,京中这半年有大案,出了四起虐杀妇孺的案子,仵作判定是同一人所为,然而刑部一直不曾破获,后来这案子就转交都察院,给了李佑专审。”
“如此……”
小皇帝在做什么,如此作为,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都察院位立于刑部之上?这叫六部官众如何自处?
刘寄奴知道他在想什么,侧头小声道:“少爷想岔了,这案子说是转交给都察院,其实只是交给李佑。他擅长处理案件,这也算是他的特权,到时候真要抓到凶手,就该由刑部和都察院双堂会审。何况,曾经也有过都察院下附机构的案件交由刑部处理,是以双方不曾交恶。”
他顿了下,短促笑过一声,幸灾乐祸地接道:“至少明面不曾交恶。”
云暮来不说话,刘寄奴就接着道:“这是自都察院接手后,发生的第一起案,李佑必定会赶来,围守的兵士是殊像寺问守城官兵借调的,他们就在山脚,来得快些。但京都守城官是个二愣子,带出一群油盐不进的兵士,这才闹成现在的模样。”
他话刚落,就听到前头一声大喊:“走开走开!难道你们还以为是我干的不成?”
这声音虽然气恼,言辞还算有礼,当然,是相比旁边大叫‘滚开’的而言。云暮来只觉得这声音挺熟,一眼望去,果然是刚刚才见过的温家少爷温忪韬。
温忪韬正扶着自家大姐往外去,温家仆从奋力挡着后来人的推挤,还要护住不让兵士碰上自家少爷小姐,已经乱成一团。
云暮来默默道:“殊像寺竟敢拦截所有香客,这其中还不乏高官之子……区区庙宇怎有如此大胆,谁给的权利?”
刘寄奴道:“特殊的并非殊像寺,而是这案子。此案凶手手段及其残忍,且专杀官妇,被官府视为挑衅,已经惊动御案。何况这次遭事的又是刑部,所以,京都守城并非全看殊像寺的颜面,也顾及着刑部,和皇帝的想法。”
“这可不像你刚说的二愣子。”
刘寄奴失笑,这皇城里的官,又有几个是真愣?
“说起来,少爷得官副千户,就备在都司底下。这守城官也不过千总,但人家是正经的五品官,而且还是从下属一路提升上来,底子不歪,少爷您呐……啧啧。”
云暮来虽然是云家公爷,他家老爹官拜大都督,正是都司统领,但他云暮来却无官职,这入京了才空降的都司副千户,官场盘根错杂,他的职位与空衔无异。
云暮来懒得听他揶揄,问道:“案发地点在哪里,过去看看。”
就知道他有此一问,刘寄奴早打听了地方,领着云暮来往偏殿去,就是这么凑巧,又撞上了退后的温家一行。
温忪韬本来就憋火,把守的兵士油盐不进,他们无法下山,只能倒回,没料又碰上这登徒子。一见云暮来,他以为对方又要纠缠,新仇旧恨,提了气就想上前打他一顿,谁料云暮来对着温卓一笑之后,看也没看他一眼,脚步不停,直往偏殿而去了。
温卓楞了一瞬,去望门殿外,人人挤作一团,几个公子哥还在前头吆喝,守城的官兵却不为所动,将人群拢在寺里,不许外出。她回过头,只见着转角处云暮来一晃而过的衣角。
片刻思索后,她踏步往里走,吩咐温家众道:“去偏殿等。”
殊像寺出了命案,一众官家少爷小姐被困寺内,李佑接到消息时,刚刚下朝。
他听来人禀告,说得并不仔细,只告知他发生了命案,应该与之前四起未破的残杀案是同一人所为。
他手里还有之前案件的资料,仵作在报告上记录详尽,将被害人尸身与现场分析剖绘,可谓重现。现在听有案件发生,那报告上所写的残酷场景浮现在眼前,几乎让他胸口一窒,喉咙里竟然泛出腥甜来。
他将血沫咽下,声色晦极,对赶车的小厮厉道:“改道上山!”
与之同行的另一个小厮见此情景,也不敢劝,直接跳下马车,赶紧朝都察院跑去。
一路忙投急趁,当李佑的马车抵达寺门之时,先得了消息的都察院与刑部众人,竟然后脚也到了。
赶来的京都御史,一见李佑下车,连忙上前搭手,却被李佑推开。此刻从队伍里走出一名形容清瘦的中年人,赶到李佑身旁。
李佑侧头一瞧,露出惊色:“伯君,你怎么来了?”说完就看到他身后躲闪着走出来的自家小厮,一下明了,不赞同道:“你感染风寒,不应该上山。”
这姓吴的清瘦男子,两颊见骨,相比李佑普通相貌,本显刻薄,目却温润,举手投足就看出他是读书人。正是都督府的经承,也是李佑好友——吴伯君。
吴伯君笑道:“大人独身而来,怎么连仵作官差都不带?小厮被你吓到,这才赶去通知我,你还怒目瞪他。”
李佑知道他是在替小厮讨饶,现在确实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跟刑部来的人打过招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