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里出来,宋右已经离开,只剩下刘寄奴守在宫外。一看云暮来额头红肿,衣服虽然端正,但袖口下摆上都有褶皱,他猛地沉了脸,走近问道:“谁干的!”
将刘寄奴挥开,云暮来上了马车,“回去再说。宋叔走了?”
没有马夫驾车,刘寄奴只好坐到车外,对着帐帘道:“走了,你不是让他召集人手吗?”
“嗯,是需要人手。”
云暮来卷起衣袖,看到手臂上大块大块的淤青,身上也处处肉痛。小皇帝发起疯来,真是下得去手。
马车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气声,刘寄奴几次想回头,但又急着回府替云暮来找大夫,鞭子抽得狠,马跑得飞快。云暮来在车里坐得不安稳,但想到有急事要回府安排,也懒得去骂刘寄奴。
很快,两人就赶回府,宋右一见云暮来的模样,也是难得失态,云暮来不免又解释:“无碍,都是皮外伤。”
宋右从柜子里取下伤药,“少爷身体原本就不好,能不跟人动手,就不要动手。”
“是是……”云暮来不敢反驳,只能点头。
“公子葵出宫了。少爷刚进宫,他就被放出来,一听说九鼎出现,没有回府,只留下一句‘是他’,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皇帝竟然放了公子葵?难怪,难怪。难怪小皇帝听到他是为舞阴进宫时,那么诧异,原来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公子葵进宫。小皇帝既然放出公子葵,就代表他已经得知公子葵的身份,并且和自己有同样的猜测。
公子葵留下的话证实了这个猜测,齐国使臣当中必有善金派弟子,公子葵此去,是为了找他?
“没规矩。”云暮来低骂,也不知道先告诉他善金派的另一个传人是谁,还要让他自己去找。
手臂上完药,云暮来示意宋右把瓶子放下,“不碍事,只是看着严重。宋叔,让你找的人在哪里?三队不要,武功不够,今晚长安城中不太平,需要高手坐镇!”
“已经按照少爷吩咐,人去了舞阴公主府,和齐国使臣所在的驿馆。”
云暮来只字未提,只说要人,宋右却洞悉了他的想法,所做安排正和他意。这让云暮来终于有了笑脸,“宋叔你真好!今晚上宫中设宴,我必须得去,但想来,如果有人要动手,也会在宴会之后,正是人多手杂时刻。”
明日齐国使臣就会正式觐见,一切事情,在明天会变成定局,如果齐国不想与舞阴公主联姻,今夜必须动手,而如果有人不愿意让齐国献出九鼎,今夜也是最好的动手时刻。
“既然是今晚的事,就今晚再说。”刘寄奴打破两人的交谈,重新把药瓶递过去,“我出去,少爷先上药。”
他不等云暮来开口,转身就走,宋右等他出去后,拿着药瓶道:“老奴也以为,上药要紧。”
“……”
云暮来无奈,只能去解开衣带,边解边道:“我今天去看了齐国使臣的队伍,里面有两个人很特别。一个纹面的大汉,眼珠子往外瞪,嘴唇殷红殷红的,怀抱长笛。而他身边另一个面白无须者,齐国宫闱内有太监,我观此人像是,但又另有古怪。”
他趴在床上,转头对宋右道:“刘寄奴说没有查到这两人的身份,很可能是齐国的皇室供奉,如果要在使臣队伍中找高手,这两人最像,我们要小心。”
“老奴省得。”
“抢夺九鼎者,无外乎就是藩王和百家流派,或许前朝杨家也会来,这其中藩王不足为虑,百家流派隐世千年,不知手段如何,最该小心,而杨家……”
想到舞阴对大乾的顺从,云暮来觉得自己多虑,但还是道:“杨家毕竟是前朝皇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要小心。”
“是。”
长安城,是一个用巍峨城墙围起来的巨大的方块。城墙内,框着上百万的人口,一个如此庞大的城镇,大乾京师所在,地方官长的治理方式可想而知,有多为严苛。
长安城切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郭极为喧杂,设有宵禁;而内城里,大多是销金地,青楼酒肆通宵达旦,不曾断绝。
内城再往里,是高大的宫墙,宫墙里侧为皇城,有专门的城门郎开启和闭合宫门,与外墙的归属,并不在同一个部门管辖。
今夜皇城设宴,迎诸国使臣,由于驿馆和部分官员的家都安在外城,所以特开禁制,将外城的宵禁时间延后。
难得的热闹时间,允许百姓在夜间自由通行内城外城,看热闹的长安城民守在内墙门下,看着一队一队的外国使臣进入皇城,即使这样的场景年年得见,他们也乐得围观。
夜宴设在大元宫,这里是专事接待的宫殿。
礼部行动,灯笼早已经挂起,整座宫殿灯火通明,来往的宫侍无论男女,都人行匆匆。高声的宫女在催促转角处的队伍,人群来往时交错而过,却没有发生碰撞,急速而井井有条地进行。
部分官员已到,落座的位置早有安排,他们的来到,代表夜宴将要开启。
宫侍的准备已经接近尾声,不知是谁在背后操控,喧哗大殿中,高速运转的宫侍消失如同鬼魅,一眨眼,就只剩下了还在寒暄的官员,以及台下奏乐的艺人。
云暮来进殿时,大乾高官勋贵基本已经到齐。他左右带着柔竹与刘寄奴,两个人低眉顺眼跟在他背后,并无声势,所以云暮来的到来,如同雨水流入溪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少爷今夜十分低调。”
云暮来站在大殿角落,没有落座,这也是没人注意到他的原因。将殿内的人浏览一遍,重点落在其中一位方桌,没有理会刘寄奴的调侃,这时,一个守在殿内伺候的宫女路过,被云暮来一把抓住。
宫女手上端着精致玉盘,被云暮来拽住时吓了一跳,但她知道今日入殿的不是官员就是外国使臣,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我问你,舞阴公主到了吗?”
云暮来压低声音,可他身属男子,张口却问公主,宫女被他的鲁莽吓到,不敢抬头,低声道:“婢女不曾见舞阴公主到来。”
果然,他确实没在殿内见到舞阴。松手放开宫女,看她逃命一样从角落跑出去,刘寄奴戏谑道:“幸好宫女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