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我们便出发吧。”人间的皇帝的声音缓缓从声带中挤出，他早就迫不及待了。若非是刚才处理宋誉那个叛徒的事情，他早就过来了。
玄灵起身，但腕袖却有些拉扯不动，回头看，是重华拉住了她的袖子。但碍于此时的情况，重华并没有表达出是故意的意思，通过他的力度，玄灵确认，他是有话要说。
玄灵没动，人间的皇帝和聖引上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自然也看得见重华和玄灵的袖子交叠在一起。
“唔？”人间的皇帝眯了眯眼，心想，难不成两人之间有别的情愫？若是如此，那一个留在这里，一个带走，就是太好了。
人间的皇帝看了一眼聖引上师，聖引上师的嘴角悄悄的勾起，他想的也是这个。自己双腿断了，便抢了别人的腿。自己的脸毁了，那就吃几个人，恢复一下面容
但是自己的舌头断了，却不想用别人的舌头。对着舌头这件事，他还是有洁癖的。神有肉白骨的本事，若是真的找到了祈天，那自己便会重新拥有舌头。
只是，重华如今为黑气所困，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聖引上师蹙眉，目光落在重华身上。
“等我解开这个法术。”玄灵故意这么说，隐藏重华是袖中拉他地事情，玄灵回坐到重华一侧，利用术法凝聚的时间，拖延时间。
重华在袖子里，把一个东西丢给她。玄灵立刻的收起来，然后假装施法已经完毕。
“各自脱身，客栈见。”重华用传声符说。
“嗯！”玄灵回答。
一切发生极为短暂，聖引上师和人间的皇帝也没有发现什么，但是聖引上师为了保险起见，他用腹语对一旁的修士说道：“看看他，有什么问题。”
修士向前，绕过玄灵，检查重华面门上的黑气。幸好重华利用术法在面目上幻化出黑气，把修士糊弄了过去。
修士走到聖引上师面前复命：“无事。”
聖引上师说道：“带回天音阁，等我消息。”修士搀扶重华离开后，人间的皇帝：“走吧。”
三人去了穆河，而玄灵，也摸到了重华给自己的那个东西，她感受到那个东西，便是重华一直很宝贝的那颗宝石。
这个宝贝实在是贵重，重华给自己，大概是出于担心自己无法脱身的估量。
这样看，重华这人还不算太差劲。
人间大雨磅礴而下，至今未停，出了不摇山，便可以看到，洪水早已漫过了几层的房屋。
“这样的天灾，怕是不好过去。”玄灵看了人间的皇帝一眼。
“有我在，陛下必然前路无阻。”
聖引上师在洪水之上施法，一只千年的老龟从水下浮出，划到了三人面前。聖引上师拂尘轻轻一抬，人间的皇帝就到了乌龟的后壳上，玄灵和聖引上师随后也上了乌龟贝壳。
三人一路行水想看，一路见百姓逃难，也见恶人行凶，更是见浮尸同行，血流满河，触目惊心。
玄灵虽是曾砍杀凶兽，但不曾见弱小如此可怜。如此触目惊心的场面，让她颇有震撼。她转头看向人间的皇帝，人间的皇帝淡淡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的表情，便也没有任何的触动。只是，最后，人间的皇帝对聖引上师说了一句：“可惜。”
聖引上师自然知晓他说的可惜，是说，这些人若是活着，完全可以带回去吞噬，但是如今死了，便也没有价值了。聖引上师回答：“总会有新的。”
人间的皇帝这才点点头。
玄灵自然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但知晓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她看到人间的皇帝眼中没有半分对臣民的同情，想到以前的种种颇为唏嘘。
“我记得你在人间做太子的时候。”玄灵仿佛要透过这个苍白的身体，看到他的从前。人间的皇帝瞥了她一眼：“如何呢？”玄灵目光凝重：“我记得你登基的那一日，站在高耸的云台上，抬手指天。说这天地之间，浩然正气，如何能容不下小小的人间。”
人间的皇帝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事情有些模糊，但是他记得年少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知道那是自己会说出的话。
“然后呢？”他目不斜视的问玄灵，“孤还说了什么？”
“我记得，陛下还说，若是天要毁灭人间，那你也要斗一斗苍天。纵然是一死，也要为人间留下生机。”
人皇的皇帝目光微微一顿。他想起来了，那是他父亲被神族毁灭形神的第一年，他对着臣民发出的夙愿。
“而今，与陛下的夙愿，不甚相同。”玄灵语气淡淡。“陛下，为什么要变呢？”
“你可曾在半夜时分，看到神族降临？”人间的皇帝神色不动，似乎是在回忆。玄灵摇摇头：“神族只有在赐福之时，才会降临人间。”
“不，神族是最狡诈的族群，”人间的皇帝似乎咬紧了后牙槽，“他们表面上希望三界的有序，实际上却想毁灭三界。他们半夜降临人间，便是要杀了我的父皇和孤。”
玄灵诧异的看向人间的皇帝，人间的皇帝说起了过往。
那是父皇最鼎盛之年，国家富强，人力兴旺，人心团结。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渺小的种群，引来了神明的担忧。
“人虽然渺小，但是一旦团结起来，便是三界的灾难。”当天夜里，神明落到了他父亲所在的寝宫，在他的父亲问神明来此何意的时候，神明如是说道，“认为威胁三界生灵的东西，都要被诛灭。”
手中带着神辉的神明抬手间，自己年迈的父亲就被从床上揪起，手上只是稍稍微了用了点力，自己父亲的脑袋和身体都分成了两半。当时在外室替父亲守夜的自己，听到父亲凄惨而又短暂的叫声，便提剑而入，但看到的只有滚到自己脚边的，父亲的头颅。
那时父亲还没有闭上眼睛，他双眼血红，嘴角带血，嘴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而之后的日日夜夜，那个场面就成了自己的噩梦。
“神明既然也想杀你，你是如何逃过的？”玄灵看着面色似乎有些苍白的老皇帝，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的惊恐之意。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