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舫里。”君月姝拂袖,穿进巷中,无情随后而侍。
花灯迷了人眼,闪着黄晕的光,那抹柔和给人渡上了轻纱,皇城最负盛名的浮微湖映着灯色,薄雾飘散在船身旁,水月舫独特的月船缓缓地行者,水纹圈圈转开,不知去向何方。
“听说了吗?水月舫的主船开出来了,而且有人看见媚娘子亲自抱了琵琶上了船。”
“船里有人?”
“我看见了,有人,不知是男是女。”瘦的像猴的男人悄声说道。
“快快,去看看。”
沈弋心情不甚好,闻此挑眉,水月舫主船竟然出动了,倒是新奇。想那时,前任户部侍郎之嫡子嚣张跋扈,硬要开主船还要那个媚娘子作陪,媚娘子直接叫人将他扔了出去,完全不担忧被户部侍郎记仇,后面必然有人靠着,果然不久后,户部侍郎被人参上一本,说他多年偷税漏税,银尧帝大怒,全家发配。
沈弋本就想见见这位背后的人,于是抬步去向水月舫。
水月舫就在浮微湖边,红墙高楼,布着漫漫轻纱,鲜红如血,可见这水月舫的主人有多喜爱这赤红。沈弋撩开纱幔,何二娘笑着迎上来,笑着问:“公子有何吩咐?”
“我家公子要坐船。”近卫郁塘上前,阻了何二娘靠近的脚步。
何二娘轻轻一笑,停住:“今儿船舫不开,画舫、歌舫、舞舫倒是开,公子挑吧。”
郁塘皱眉,转头看向主子,沈弋淡淡地笑道:“我想见舫主,劳烦通报。”
何二娘依旧笑着,看了看后面,沈弋看去,进来偷看的人都被大汉拎着,丢出了门。
“舫主不见,若再不走,那就恕奴家无礼,让人请你们出去了。”
郁塘眼中顿时阴寒:“放肆!”
“就是皇亲贵胄亲临,我依旧如此,绝不因你身份尊贵而待遇不同,还不都是人,难道你比别人多一顶高帽我何二娘便要供着你不成,二娘最厌恶这样仗势欺人的人,怎么,今儿我不放行,你们就要硬闯?”何二娘面露不屑,转身便走。
“何二娘,请留步,我并无他意,既然舫主不见,那便作罢,告辞。”沈弋离开,郁塘忍住怒气,跟在后面。
何二娘转身,看着那个身影,她认得这位铁血宸王,不愧是皇室子嗣,与小姐真像,这样的肚量可真是难得。何二娘回房,写了信,派白鸽传了出去。
沈弋身于暗处,看着白鸽飞进了主舫,不多时,白鸽又飞出舫内,没入夜色。一青衣女子走出舫中,抱着琵琶坐下,拨了两声琵琶,岸边的男人惊呼:“媚娘子!是媚娘子!”沈弋站在桥上,冷眼看着那艘船舫,媚娘子嘴角勾着惑人的笑,媚眼一挑,便轻易让人沉沦。
琵琶弦拨动,轻灵娇柔,手指翻飞,同蝴蝶般美丽,不遮面纱的妩媚脸庞勾着笑,秋水含波的媚眼仿佛要将你的魂锁住。
琵琶音悠长灵动,周围两艘船纷纷走出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甲板上挥动长袖,月白的衣裙上是只只蝴蝶,随着人的舞姿竟开始扬起翅膀,欲乘风腾雾而去。
沈弋站在桥上,看着下面的三艘船,听见旁边人说:“旁的牌坊姑娘个个都爱穿一身艳红,这水月舫的女子从没穿过红色,我之前还问过为什么,锦锦姑娘说,这是她们舫主爱穿的颜色,所以没人会穿红色。”
沈弋默默地听着,突然听见一声惊呼:“快看,出来了!”
沈弋抬眼,便见一个灼灼桃夭的女子缓缓走出船房,脸上蒙着红色的面纱,红玉珠钗轻绾长发,开着一朵红色的血莲,湖上飘着的薄雾似花了她的身影,看不清她的眼睛,只能看见轮廓。
“怎么看不清楚呢?”
“我也看不清啊。”
沈弋感觉有一点灵光闪过,却没抓住。隐隐约约中,他好像看见这个女子看向了自己,看了一会儿又移开了视线,转身进了舫间。
深夜,丞相府,君月姝睡得很不安稳,满头冷汗,琳琅担忧地跪在榻边,为她擦着汗,无情死死地皱着眉头。外面所有的丫鬟都被打发去睡了,除了暗处轮班看守的青衣卫再无旁人。
“小姐这是陷入梦魇了。”
“那怎么办,叫醒小姐啊!”
“叫不醒,只能靠小姐自己了。”
无情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
眼前一片血腥,脏乱倒塌的旗子和城墙,不断有她月华的士兵冲上去,可她看到一个个血躯倒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喊道:“叛军该死!公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君月姝一下红了眼眶,看着面前的人仇恨地倒下,最终眼里带着担忧,可她就像一团雾气一样,什么都做不了,恍惚间她听见了大笑声,她猛地回头,看见高楼上秦国公的脸,越发清晰,狰狞不堪入目。
他笑着笑着,流了泪:“君月姝,你杀我妻子,这笔账今日终于可以还了!你不是一向爱民如子吗?想必你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吧!身边的人背叛你,一向捧着你的人今日讨伐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手上沾的血太多,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君月姝猩红着眼,摇头,喃喃道:“明明是那个女人心思不纯,否则我怎会杀她。”那女人在她的酒杯里下毒,若不是琳琅发现,她只怕要栽在八岁那一年。
她看见有一束光直射进眼睛,她眯起眼,半挡着光,看过去,却见一俊秀男子迈步向她走来,手上的剑沾满了血,脸上欣喜,看见她,一把丢了手上的剑,握住她的肩,检查她的身体:“你怎么样?受伤没有?还好还好,没受伤……快跟我走,离开这里……”
君月姝愣怔了一瞬,一把甩开他的手,寒凉的眼神痛恨地看着她曾经那么信任的人,吼道:“滚!”
容肃伸在半空的手顿住了:“殿下,怎么了?”
“容肃,真没想到啊,你才是我身边最大的背叛者,父皇母后待你不薄,你端了容郡王府,我不追究,可偏偏还不收手,你想做什么?”
容肃急忙说道:“不是我,殿下,秦国公跟你说的都是栽赃,我没有那么做,殿下……”
“那么,那些信是怎么来的?你跟秦国公之间的信是怎么来的?难道还有人代替你吗?难道还有人能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