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吧,他生得比孤儿院里其他同龄孩子要矮上一截,因此私底下没少受那些孩子的欺负。日子一久连院长都说,这孩子别看表面机灵,其实却是个傻的。每次挨了打都不知道打回去,小小的一团就这么乖乖巧巧、逆来顺受地站在墙根边由着他们打,等他们打累了,打倦了,才会拖着鼻青脸肿的身子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委屈巴巴地哭上一场……”明明说的别人的经历,一旁的李蕊冰却注意到刚才还一脸风轻云淡的毛子轩不知何时,眼眶里竟渐渐堆积起了一层细碎、晶莹的,像雾一样朦朦胧胧的帘幕,阳光一照,又仿佛一颗颗弥足珍贵的钻石,闪闪发光。
“……那,那个您,你,您还好吗?”真是作孽!李蕊冰一个千金大小姐平时受了委屈,都是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她父母或者张福这个亲亲男友,一哭二闹三抱抱,哪儿遇到过这阵仗,就更别提安慰什么人了。于是在尝试了N种称呼,搜刮了脑海里所有能安慰人的词以后,除了适时地递张纸巾以外,纵使有心,她也无力啊。
“哥!”可是要放任好心帮了自己的“恩人”一直这般情绪低落下去,一贯善良单纯的李蕊冰又是万万做不到的。她看了看旁边眉头紧锁,比她嘴还笨的张福,又瞅了瞅对面正认真倾听,时不时还作若有所思状却对毛子轩突来转变的情绪毫无察觉的直男表哥,两相权衡之下,还是选择踢了踢虽然日常毒舌,情商却一直在线的任大boss。
“何其相似的故事,所以那天你才会‘多管闲事’地跑来救了我吗……”无奈平时反应敏捷的任沝此时正感同身受地沉浸在自己与董人杰雷同的遭遇中,面对李蕊冰如此明显的暗示浑然不察,由着她踢了好几脚,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没事,李小姐不用担心。”最后反倒是毛子轩看着因为任沝的无动于衷快要急哭的李蕊冰,主动从不怎么愉快的追忆里抽身出来,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
“噗嗤~任总,您知道阿杰第一次反抗是因为什么吗?”讲述仍在继续,毛子轩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听到毛子轩略带笑意的问话,将将回过神来的任沝这个时候倒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哈哈,因为他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地堵在我妹妹面前,笑她有一对死刑犯父母。”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毛子轩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波澜不惊。不过提及父母,尽管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任沝还是从他的眼睛里极快地捕捉到了一丝怨毒。
可惜,那个时候的任沝只当那份怨毒针对的是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殊不知那里面满满装着的全是对任、严、何三家刻骨铭心的恨……
“当时啊,我记得特清楚,我还没反应过来,阿杰就像颗燃烧着的炮仗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与他们扭打在一起……”正当任沝疑心自己看错了,凑上前想要看得更仔细时,毛子轩却将头转向了窗外。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阿杰再次被‘修理’得很惨。任总啊,我跟你说,那个时候幸亏有我在,不然这两个半拉大的孩子可是要吃了大亏了。”说到这儿,放下茶杯的毛子轩好笑地摇了摇头,“谁想到经过这一‘役’,我们仨居然成为了整个院子里最要好的朋友,任何时候都黏在一块,直到阿杰被一户有钱人家收养……”
后面的故事不用毛子轩说,经过米国那几年的相处,任沝大致也能拼凑出个大概来:那对有钱父母将他带到了米国,却不料没几年家道中落,致使好不容易有了家的董人杰又一次成为了没人管的“野孩子”。
“好了,故事听完了。任总,您考虑得如何了?”不知不觉,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在毛子轩平铺直叙的叙述里悄然走过。酒足饭饱后,毛子轩慵懒地当着一桌子人的面儿伸了个懒腰,别有深意地拍了拍还在愣神的任沝的肩膀,见他还有疑问,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到了他的手上。
“怎么?任总,还有问题?诺,手机给您放这儿了,里面有阿杰的电话号码,您可以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