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瀚之不相信陛下会和他冰释前嫌,至于幡然醒悟,不再受斩龙人预言所困,更是匪夷所思。 普天之下,就没有比秦瀚之更加了解李璋的人,哪怕是与李璋最亲近的皇后妃子们,恐怕对李璋的了解,也没有秦瀚之这么深! 想当初,李璋还在潜邸时,就是极为善于隐忍,且能力卓绝之人。 李璋能够继承大统,秦瀚之等人的辅佐只不过是外部因素,其根本还是依靠李璋自身能力过硬。 即便是李璋被浑天派蛊惑的这么深,仍旧花大量时间待在御书房,处置公务,不曾骄奢淫逸。 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是固执和反复无常,哪怕此刻李璋表现出不再纠结于斩龙人预言,但秦瀚之却坚信,李璋绝不可能彻底放弃,此事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不可抹除。 与其说是放弃,倒不如说是审时度势,在大炎江山岌岌可危之际,李璋选择大局为重,待到时机恰当,斩龙人预言必定会卷土重来,此事一日不解,李璋就一日不得安宁。 “风儿,你可千万不能大意!”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浑天派只手遮天,还不是说完就完了?纵使你爬得再高,只要一步走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见秦瀚之忧心忡忡,秦枫破天荒的认真了一次,严肃道:“眼下大炎面临蛮国的压力,一旦发生内乱,亡国只在旦夕之间。因此就算陛下再反复无常,也必须先稳住大炎朝廷,共克时艰。” “何止是陛下?即便是父亲也太过纠结于一个子虚乌有的预言!” 秦枫一语点破了秦瀚之的心思。 二十年前的一句话,引发了蝴蝶效应,以至于君臣皆是迷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一步步走到今天,险些导致大炎江山的覆灭。 凡是与此事有关者,皆是难辞其咎! 秦瀚之真就那么无辜吗?他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貌似宁死不屈,坚守原则,实则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陛下,不断加深陛下对此事的固执认知,倘若秦瀚之早把所谓的“天机”说明白,李璋又岂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见秦瀚之沉默不语,秦枫只管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谓的斩龙人预言,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治国理政的寓言,而非预言!” “身为国君,若不能励精图治,为国为民,那么国家必定会走下坡路,到时候必有枭雄出现,改朝换代。” “只要始终保持着国力强盛,斩龙人预言也就不攻自破,这么简单的道理,何须故弄玄虚?我不是在贬低玄学,玄学这门学问,轻一分便是暗含道理的哲学,重一分就是妖言惑众的谬论。” “父亲身为天下最强术士,为何花了二十年,还不懂这么浅显的道理?” 秦瀚之呆呆的看着秦枫,眼神逐渐从诧异转变为自惭形秽。 秦瀚之做梦都想不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守了二十年的所谓天机,竟然被秦枫如此轻而易举就勘破了。 他这个当爹的竟然被儿子狠狠教育了一顿。 除了惭愧之外,秦瀚之心里的骄傲也越发强烈,这个儿子的能耐,已经远远超出了秦瀚之的认知。 秦家能有这样的子嗣后人,已经足够告慰先祖了! 秦瀚之长叹了口气,汗颜道:“今日交谈过后,为父已经对你再无任何忧虑,无论你要做什么,只管放心大胆去做便是。” “为父明日就去礼部上任!” 见秦瀚之终于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秦枫也颇为欣慰,当即嘿嘿笑了起来,没大没小的直接搂住秦瀚之的肩膀。 “这就对了嘛,什么斩龙人预言,玩蛋去!国家也好,小家也罢,想要兴盛,靠的是挽起袖子加油干,不是靠什么狗屁预言。” 秦瀚之一把推开秦枫的胳膊,心想这臭小子,竟然敢跟亲爹勾肩搭背,简直是以下犯上! 只可惜,秦瀚之在秦枫面前实在是展现不出父亲的威严。 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嘱咐道:“听说明镜通鉴即将抵京,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千万不要插手,免得引火烧身。” 见秦枫露出满怀深意的笑容,秦瀚之不由一愣:“难道你已经……” 不等秦瀚之说完,秦枫便洋洋得意道:“不错!陛下已经命我全权处置此事。” 秦瀚之的脸色骤然垮了下去,惊慌道:“你小子真是不知死活,什么差事都敢往身上揽!以你在寻龙大会上立的功,至少三五年内高枕无忧,何必再冒险?” 秦瀚之作为李璋的潜在智囊之一,自然知道明镜通鉴的威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 “明镜通鉴,括天下之精华,不仅是蛮国的镇国之宝,经过多年巡回展示,已经积累了大批追捧者,甚至有传闻说,明镜通鉴六部二十四册,只需得到其中一册,便可成为一方泰斗。” 循声望去,只见来者正是宣夜派大师姐柳玉梅。 秦枫一脸好奇:“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还住在内宅,这不好吧?” “万一传扬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俩有一腿呢……” 柳玉梅可是正经学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而且经历过寻龙大会一事,对秦枫颇为敬重。 结果秦枫一番轻佻浮夸的言论,直接把柳玉梅给整不会了。 见柳玉梅楞在原地,秦瀚之赶紧打圆场:“柳姑娘不必在意,这小子向来喜欢胡说八道,但本意不坏。” 以柳玉梅的学识辈分,大多数术士都要称她为“先生”,以表达尊敬。 但是在秦瀚之面前,柳玉梅自然不敢托大,因此秦瀚之称她为“姑娘”也是恰如其分。 听到秦瀚之的解释,再加上秦枫眼神清澈,并无任何调侃歧视的意味,柳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