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粒的《奇妙能力歌》吧,5到6个和弦,你要是能自弹自唱,看起来就很厉害。如果你够笨的话,也有可能学一年也没学会。”付念青一面满足她的无理要求,一面又借机调侃她。
方南心朝他吐了吐舌头,也不服输。
两个人在湖边找了片草地坐下,付念青从吉他包里拿出吉他,调完音之后,放在方南心怀中:“我刚学琴的时候,我爸买给我的。一般般,作练习琴足矣。”
方南心听到这把吉他的历史,顿时又觉得自己承受了一份沉甸甸的情感。想起上周,洪嘉透露的付念青的家世,还有他教训自己时,所说的那些对音乐的情怀,方南心的心中忽然漫溢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澎湃。
付念青则不以为意地帮她夹上变调夹,矫正她抱琴的姿势,随即开始教她第一个和弦:“很简单,左手按和弦,右手拨弦。”
方南心撇过头,他坐在她的右侧,近在咫尺,神色认真地讲解着指位。
她按照他示范的动作,使劲地撑开僵硬的左手,费力才按住四条琴弦,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她领教到自己肢体的愚笨。
“多练练就好了,一开始会比较难。”付念青还安慰她,“你的手本来就比较小。”
他的手轻轻触碰着她的,并未夹带任何的私情,她却不知不觉红了脸颊,像情窦初开,还未恋爱过的少女。
“嗯,我自己再多练练。”方南心抱过吉他,埋头苦练,以此掩饰着自己的不专心和不专业。
“今天就学这一个和弦,给你一周时间慢慢练。”付念青距离初学者已经太远,他只能按自己的想象,体会他们的困难,以此制定出来的教学计划,也许是简单得过犹不及。
“嗯。”方南心错愕地问,“那我们今天就,结束了吗?”
付念青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平静地说:“天气这么好,你在这儿多练练吧。”
方南心闻言笑得眯起了眼睛:“好啊!那付老师,作为报答,我中午请你吃饭!”
付念青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又继续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的湖光山色。心想,谁报答谁?
方南心独自练了一会儿琴,有些枯燥,手指实在有点累,开始心不在焉地聊起天:“你们怎么从来不表演《彩虹》?”
付念青收回欣赏风景的目光,双手撑在身后,仰面朝天,谈谈地说:“很想保留到一个纯音乐的场合,而不是别人就餐时的BGM。是不是太天真了?
“也许我们的音乐只能是自娱自乐。大家其实都还有生活需要照顾,没有办法倾尽所有。
“上周还大言不惭地跟你说梦想,是不是有些可笑?”
方南心看着付念青转过来的脸,那张好看却冷漠的脸上,突然有了几分柔软的歉意,和无奈的自轻。
她微微地弯起嘴角,也看向他看的天空:“我觉得你是本末倒置。不是因为你们不够好,所以需要给自己留退路,而是因为你们不敢全力以赴,所以才做不好。”
她笑着转过头,再说一次:“我很喜欢《彩虹》,也喜欢你们对其他曲子作的改编,我觉得你们很有才华。是金子总会发光。”
付念青对上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坦诚相待,一览无余。他想起她改的那首词,好奇这样的女孩如何能够写出他的心声。看着看着有些不自在,调侃了一句:“你今天妆真的太浓了。”
方南心又急忙用双手遮住了眼睛:“哎呀!你不要再看了!走吧!我请你吃饭,我手已经僵了!”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连锁茶餐厅,点了一份云吞面和一份叉烧饭。
“付老师,你这个学费收得有点太便宜了。”方南心说着,喝了一口冻柠。
付念青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你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还要租房子,还是省着点花钱吧。”
方南心借机问:“所以你在香港长大的?”
“嗯。”付念青答,“一直到大学毕业都在香港。不过内地有亲戚在,所以也常回来。”
“所以你会说广东话?”方南心问了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付念青看着她充满好奇的眼睛,突然用广东话说了一句:“是咯。”
方南心满足地笑起来,她总觉得说广东话的付念青和说普通话的付念青好像不是一个人格,突然有了烟火气。
“你会说吗?”付念青反问她,这好像是他少有的主动提问。
“嗯……我会说……”方南心开始把她会的广东话,如数家珍地背出来,“扑街!食屎啦!痴线……”
见付念青已经开始按眉心,她渐渐自我消音了。
“呃……你内地的亲戚是洪嘉上次说的乌镇的表姐吗?”方南心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依旧围绕着已知的小知识点展开。
“嗯。”付念青也喝着他自己的冻柠,又补充了一句,“我祖籍也是浙江的。”
“真的啊!那我们算是老乡了!”方南心兴奋地攀亲带故。
付念青又是一个淡淡的冷笑,若即若离。
一顿饭下来,方南心旁敲侧击地问了付念青很多不痛不痒的问题,付念青却鲜少提问,只在分道扬镳的时候,把吉他借给了方南心,嘱咐了一句:“好好练琴,下周检查。”
方南心笑着说知道了,嘴上不耐烦,心里美滋滋的。
因为,他们又有了下一次见面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