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拂,青灯古刹,钟山寺。 长孙熹一路走进空荡的后院,进了那间西厢房。迎面扶上来一个人,斗篷迎风落下,露出阴沉的脸庞——歌弈剡。 长孙熹胡乱抓了壶水,仰头就喝了几大口,喘匀了气说:“该死的苏衍,又被她逃过一劫!以后若还想铲除她,可就难了。” 歌弈剡冷笑道:“区区一个束幽堂教书先生,能碍着你什么,至于你这么疯了一样去杀她?” “哼!苏衍…苏衍!”她面露狠厉,“若不是她,我怎么会被调去乐升堂,表哥又怎么会被她迷惑了心,长孙越那死丫头更不可能跟我顶嘴!都是她的错,她的出现,坏了我的一切!” 歌弈剡露出不屑的表情:“容帝狩猎的事还没跟你算账,那日差点被你害死!” “明明是你自己没用,莽撞行事还来怪我?我可是为你献了不少计策,你没把握好罢了。” 歌弈剡一步步逼近她,一掌砸过去,长孙熹躲闪不及,摔在门上。掌风擦过脸颊,将门砸出了个窟窿。 “你何必迁怒于我,咱们合作不是第一次了,急什么!”长孙熹迅速调息,故作镇定。 “那样好的机会,可惜又要等几年!你倒是说说,我还能如何出手?难道在书院杀了左卿?还是你想说,利用那个苏衍,牵制他,让他为我鱼肉?” 长孙熹那张脸渐渐扭曲:“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王府。 “王爷,为何不出面阻止王妃?”苏溟替榻上的老者捏着膝盖,政亲王常年征战,落下了腿疾,总时不时犯病,这让他疼痛难忍,却也无药可医。 夜色沉沉,王府沉浸在一片宁静中,但是歌政的眸子却如江海翻涌,久久难以平息。 “苏溟,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王妃与我结发夫妻,更是两家交好的重要因素,苏衍虽是我的女儿,但在外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出身不好的人,我若出面,不仅伤了王妃的心,更是寒了长孙家的心,我即使有一万个理由,也不能去保护她。” 苏溟仍旧想不通:“可她…” “阿衍与你有十年交情,情同父女,你应该了解她,她很聪明。” 可即使再聪明,若碰上精心策划的布局,她也难以脱身,若非这次王妃只是想警告,恐怕就…… 政亲王看透了他的所想,慈祥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缓缓起身,“放心,王妃虽然跋扈,但却不会惹出是非。” 苏溟点了点头,下一刻又是满面愁容:“我们王妃误会阿衍和言真,只怕日后还会刁难。” 政亲王的笑容顿时暗沉下去,和女儿分别九载,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他却不能保护她,归根结底,是自己无能。 苏溟不忍心看王爷自责,急切地说:“王爷,您做的够多了,日后阿衍知道,定是懂你的。” 夜寒风骤,灯笼在屋檐下荡来荡去,微光闪烁,几近熄灭。 苏溟望着屋檐,脑海里顿现毓后立在高高的扶桑长阶上,素净面庞,一身华服,睥睨天下,可是那双睥睨天下的眼睛却渐渐流出血泪来,天空暴雨,血水淹没扶桑殿…… 转日仍有细雪飘扬,书院银装素裹,下人们忙着扫雪,学生们忙着打雪仗。西楼收到砚生的信条,立即起身拜访了禅静院,才进门就见左卿低头看着书案。他好奇地问道:“大清早的叫我来,难不成是来看你发呆的?” 左卿将一张纸拿了起来给他看,“你觉得是什么?” 西楼凑近端详了一番,摸了摸下巴,回答:“京都舆图?” 左卿指着画中央的一个黑点,“这是京都中最繁荣的街,尽头就是云来阁,另一边是闹市,穷人、无户籍外来之人,以及那些犯了事,被驱赶的家仆都挤在这处。” 西楼的食指点住左上角一个奇怪的图案,问道:“那这又是什么?” 左卿没有回答,而是古里古怪的说:“你不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西楼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暗市!你是有办法对付谈岑了?” 左卿收起了舆图,“要对付他,首先需要查一个人。” 西楼急忙问:“谁?” “就是你之前提醒我的,长孙熹。”左卿缓缓道来,“我派人跟踪过她,发现她去过暗市卖丫鬟,我查了一下那个丫鬟,又发现长孙熹每月都会乔装打扮,同几名男子一齐去京都各大烟花之地饮酒,每次都是那个丫鬟跟着,长孙熹将她卖了,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西楼对那丫鬟的事并不好奇,好奇的是长孙熹和男子一起去逛青楼的事,觉得实在蹊跷,便将自己的猜测告之:“阿衍也常去云来阁,但只是去散心喝酒的,并未有男子人作陪,我看,这长孙熹去青楼喝酒是假,同那几个男子厮混是真!” 左卿点头道:“自然是了。” 西楼心中不安:“你是想要....” 左卿淡薄的嘴唇一扬,“最近若水太安静了,街头巷尾的人连喝酒都没了下酒菜。”说着转身打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吹进,他反射性的屏住呼吸,很久,才适应窗口的冷空气。 西楼一走,左卿撩开桌面上的舆图,轻松的笑容,像株向日葵一般在画里熠熠生辉。左卿呆呆的看着,心里不知是欢喜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 风拂绿屏,旃檀袅袅。左卿立于寒风中,微微笑着,许久,只剩下冰冷面目。 砚生开门进入,瞥了眼案上的画像,眼神又落到门口那些水渍,心中隐隐作痛。 “大人,是要动手吗?” 左卿问他:“之前让你查长孙熹动向,查的如何?” “最近是去的云来阁,不过快近年关了,想必她应该不会再去了。” 左卿厌恶地皱了皱眉,“未必,你先去通知徐娘,一旦两人私下见面,立即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