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在夜色包裹下极为静逸,偶尔路过几个醉酒汉,摇摇晃晃的往巷子深处走去。冗长街道南北贯通,北边的石牌坊下,沿着石板路再往西去是一片官邸,青砖绿瓦,高墙大院,那一层层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在成片的巨大树冠下,给人一种古朴而冷肃的压迫感。 一辆马车停靠在朱漆大门外,那门内的仆人见着却没动静,仍旧待在原地,只是和一旁的胖仆人抱怨着又有不知深浅的人拜访了。马车走下来一位身披斗篷,看不清脸的男人,男人刚落地,马夫就立即驱车离开。 仆人仔细观察着男人,突然惊讶的张了张嘴,胖仆人问他怎么了,他没说话,只是吩咐胖仆人看好门,自己进去通报。 男人没有上台阶,只是待在台阶下,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仆人出来,几步跳下台阶,朝男人拱手。 “我家大人有请。” “多谢。” 仆人将他引入前院后便撤下,随即迎上来一位中年男人,继续引领他往后院走。 “先生一路过来,可有人发现?” “未有。” “那来时可有发现异常之处?” “管家放心,我既然决定前来,便不会留下后顾之忧。” 管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睛里透着一股敏锐,却没说什么,只是欣慰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由管家领至一处别院,再进两门,便是长孙无争的书房,管家通报后便退去。 双眼所及,灯笼悬挂的并不多,四处比较暗,但能看清楚这里的布置有些简陋。可是再往里走,却是别有洞天,不管是曲廊的朱漆柱,还是院中层叠石山,或是石山上绵延向西,如仙境般的云雾水帘,无不透露着这儿的主人对待生活的细致。而细致之外,红漆柱所用的木材为上等柏木,虽是本土所出,价值并不高,但是柱子千雕万琢,浑然天成,可不像出自民间之手。从影壁到院中共计三十六朱漆柱,每一柱所雕刻皆大不相同,有跳跃在山间的猿猴,有御剑飞行的仙人,亦有凡间烟火人家,这一幕幕倒和石山之上的云雾水帘相辅相成。男人置身其中,仿若能看到云雾之中,雕梁画栋,那仙境般的存在。 这,可不仅仅只是‘细致’了。 从仙境中抽身,他敲响了书房门,门只是轻合着,稍微用力便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屋子,有里外屋两间,以屏风分隔,只内屋掌了灯,倒还亮堂。一排窗开着,窗外的竹叶携带着月光,低低地挨着长孙无争面前的书案。 男人缓缓而入,对着屏风后的人形行礼:“下官七善书院副掌事左卿,拜见长孙大人。” 左卿原以为长孙无争会因为自己是墨斐义子而拒之门外,没想到竟如此顺利踏进了长孙府宅。不禁对这个在官场一直是持中立态度的长孙无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与掌事你素无往来,不知连夜来访,有何贵干?” “大人言重了,下官此次前来,是准备送礼。” “送礼?”长孙无争忍不住发笑:“送礼的我见得多了,却没见过半夜来送礼的,你要是再来晚点,我可就要准备赴早朝了!” 长孙无争略有玩味地看着屏风后的少年,这个墨斐最得意的门生,比亲儿子还亲的义子,此时看来,却另有目的。 “只因长孙大人的府邸外太多人来人往,若白日前来,怕是会引起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无奈深夜来访,还请见谅。” 长孙无争拉开屏风,示意他入内。进了内屋,左卿才发现书案旁还有一张矮桌,一壶水热在炉上。长孙无争有条不紊的泡了茶,才与左卿一起坐到矮桌前。 左卿端起茶杯,一抹欣赏之意在唇边浮现,“大人不仅对政事一丝不苟,对茶也是十分讲究。” “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不值一提。”他似乎想到什么,眼角的笑意更浓,“那位苏先生对茶道也是颇有造诣,你与苏先生交好,想必对茶也是有所了解。” 左卿谦笑道:“谬赞了,下官怎及苏先生的精通…不过,下官对江湖上中那些销声匿迹多年的兵器倒是略有研究。” 长孙无争面露惊讶:“兵器?” 左卿将茶杯搁回案上,“听闻大人一直搜集兵器方面的古籍,不巧下官这里有一孤本,不知大人是否见过。”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卷竹简。小心翼翼地将竹简上的绸带解开,平铺在案上,竹片已经暗黄,边缘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但长孙无争却眼前一亮,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兵器谱三个字烙在卷首,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左卿将竹简推至他面前,淡淡的说:“卑职送的礼不可在阳光下露面,否则,引起江湖纷乱,诸国震荡,那就是卑职的罪过了。” “我听闻兵器谱早已被毁,即使能找到,这…应该不是全本吧?”他半信半疑。 “大人的眼睛果然凌厉,不瞒大人,兵器谱本身是只有一卷,当年流落江湖时,一分为二,各自残破不堪,有高手复原了其中一半,后来落入我手,一直珍藏着。剩下一半最近刚得,卷本残破,虽修复的差不多了,也需些时日,大人放心,剩下的,改日必会亲自奉上。” 长孙无争忍着狂喜重新坐下去,小心翼翼地去抚摸竹片上的字迹,他不禁感慨起来:“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我千方百计搜寻兵器谱,几次三番与它错过,去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它,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居然在你这儿!” “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最终还是大人的囊中物。” 长孙无争哈哈大笑,与方才相比,两人又近了很多:“也不绕圈子了,你说,交换什么?我这寒院虽清贫,但也是有些好东西的。” “此物不过是下官拜访应该送的礼,大人喜欢便好。”左卿深褐色的瞳孔犹如墨色的夜幕,飘浮着不定的云雾,他轻微的声音又响起:“虽然下官只是个掌事,并没有机会进宫,但也听说大人在朝中一直自处中立,而朝中官员却分为两派,一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