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茶坊,若水最雅致的品茶之处,官员聚集之地,其根本原因,莫过于此宣茶坊另一用途——天下最隐秘最密不透风的地方。 当年卫子胥成为太子之前漫长的谋划,也是在宣茶坊进行。而如今在墨斐精心预谋下,太子党的元老早已死的七七八八,太子之位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已如腐朽,外表光鲜罢了。 一辆墨蓝色马车停在宣茶坊门外,茶坊小厮立即跑过去迎候,歌弈剡首先探出头,往两边警惕地看了看,掀起门帘一角,披着玄色暗纹薄披风的墨斐走下车。 茶坊坊主启门而进,弯腰行礼,笑呵呵道,“墨大人多日不来,这次到访真是让宣茶坊蓬荜生辉!这间香阁小的一直差人打理,大人最喜爱的紫罗杏怡熏香每三日一点,江南青雨也是随时备好,保证让这间香阁每时每刻都能迎接大人驾临,小的不敢懈怠。” 歌弈剡冷哼一声,嘟囔了句,“拍马屁!” 墨斐不禁抽动下鼻子,双眼立即被茶案上摆设整齐的茶具吸引去,只见微微倾斜的茶盖下,一缕虚无缥缈的蒸汽缓缓而出,伴随着清雅的香气直扑人鼻。墨斐脸上的笑意逐渐深刻,“确实是江南青雨,坊主倒是上心,不知这江南青雨可是前些日子采摘制成?” 坊主点头哈腰道,“大人真是高见,这茶就是得清明前采下,只需一芽一叶,差手艺最高者,挑时机最佳时,方能制作,大人这儿的是上等品。” 墨斐满意道:“不用尝便能闻到独特的香气,果然非一般茶品。可是不知这茶可有多备?” 坊主愣了半晌,才战战兢兢地问:“大人的意思是……今儿有客?” 墨斐笑而不语,歌弈剡命令道:“让你多备就是,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坊主连声道是,说着立即退下,不时便有人送来江南青雨。墨斐瞅了瞅门缝,自顾自饮了杯茶,闭目养神。 茶过三盏,歌弈剡已经坐不住了,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开门去看。正想抱怨时,却听得一阵轻慢脚步,正接近此处。歌弈剡忙让出一道,乖乖的立在一旁迎候。 梁鸾无视门旁的人,径直走向墨斐,不请自坐。大袍一挥,风流倜傥,连一直冷着脸的歌弈剡都有些心神移动。 “大人约我在这儿,还有闲情逸致喝茶吗?” 墨斐微笑道:“不然呢?难不成杀了他?” “杀个左卿还不简单!”歌弈剡激动地说:“我早就说过左卿不可信,您却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我就想不通了,您看上他什么了!” “左卿比你和珂儿都聪明,都有手段,这还不够?”墨斐越说越想笑,自己竭心尽力培养的一个义子,竟然是来报复自己的,真可笑啊! 歌弈剡仍是不服气:“那又怎样,背叛就是背叛!” 梁鸾急忙打圆场:“歌家小公子还是聪明的,你这舅舅该多多鼓励。” “先不说这个,你说探听到了一件事,此处隐蔽,断不会有人窃听,你且说来。” 梁鸾靠近他一些,才说:“那晚那探子信上说苏衍和她那师父来历不详,我就派人去问了几个江湖的朋友。一般这种背景模糊的人,多半和江湖挂钩,果然,我查到了苏溟!此人武学奇才,在江湖一直是独孤求败的境界。可是有一年他消失了,同年,京都王府,歌政门下,多了个也叫苏溟的护卫。” “谁?”歌弈剡问。 “苏溟,你们家的护卫,难道你不知道?”梁鸾转头对他说。 “苏溟?”歌弈剡绞尽脑汁,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此人曾在巡防军任过统领之职!可是后来他突然消失了,至今没有踪迹。” 梁鸾说:“你还有个姐姐,叫歌沐嫣,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苏溟也不见了,你说,这难道是巧合吗?现如今七善书院里那位苏先生也姓苏。” 歌弈剡恍然大悟:“苏衍……歌沐嫣……”他猛然冲到梁鸾面前,“你说的都是真的?” “何必作假?” “苏衍?苏衍!原来是她!”歌弈剡反复念着她的名字,那个陌生的人,离开了十年的同父姐姐,竟然就在眼前! 他想起幼时父亲对那个人的偏爱,对自己的无视,一想起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墨斐怕他出去撒野,按照他那性子,必是要坏了自己的大事,便伸手将他拽到地上警告:“你最好给我安生些,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被革职的?若是出去乱说乱做,仔细你的皮!” 歌弈剡回过神,慌忙点头答应。 墨斐问梁鸾:“可有查到她突然回来做什么?” 梁鸾摇了摇头:“但肯定的是,他把苏衍带回来绝非偶然。王爷之女,玄家遗孤,可不是什么善类!难道,歌政退隐,是装的?” 墨斐陷入沉思。他已经快很多年没有想起那场大火,毓后的模样他也快忘记了。他一直以为天衣无缝,可是歌政的女儿和左卿联手报复,难道十年前的事,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玄清?歌政? 墨斐痛苦的闭上眼,沉吟片刻,对梁鸾说:“我要你先帮我摆平一个人。” “何人?” “长孙无争!” 梁鸾一时有些为难:“他?他不是才抓了我们的人,你要拉拢他做什么?” “谈岑斩首后,陛下任命了太子推荐人选,如今三省六部所能用之人已经很少了,这个长孙无争自诩清高,实则现实得很,但是能力不错。若能找到突破口,为己所用,不失为一个好的棋子。” 梁鸾心生一计:“长孙无争怕是难搞,咱们还是得从长孙越着手,不过不是亲自动手,而是借刀杀人。” “看来你已有一计。”墨斐终于有了些安慰,不禁嘴角微扬。 “长孙越向来与人为善,不过…”梁鸾看了看墨斐,“此事就交给我,一定给你最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