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之前不听话地跑了几步,脸色稍微有些难看,妈妈觉得担心,就特地把我带去了医院。
医生说我的身体情况没有因为奔跑变得更糟糕,只是以后为了以免万一,还是尽量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我乖乖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内心里却忍不住地有一点开心,好像我原本狭小的世界稍微变得大了那么一点点。
*
东京的雨连着下了很多天,一直到了我和景光约定见面的周末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外面的空气因为连日的阴雨而变得潮湿又冰冷,让人觉得稍微有一点不舒服。
妈妈出门去工作之前,我告诉她,我今天大概要去朋友家里玩,她稍微有点惊讶,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也会真的交到朋友。
她说这么冷的天出门,如果着凉了怎么办?我说不会的,我们约好了去他家里打游戏,所以不会着凉,也不会需要跑动。
我恳求地说:我想去和我的朋友玩,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朋友。
她叹了口气,说: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到了给我发消息,晚上我接你回家。
她问我,见面的地点是哪里,她可以送我过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表,眉毛也微微皱着,我知道她要赶时间,所以告诉她没关系,我们约定的地方是附近的公园,我自己也可以过去。
我说我会多穿衣服,不会着凉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开了家门。
*
我慢吞吞地一个人,撑着伞,来到了约定见面的公园里。
因为下雨的缘故,公园里并没有玩耍的孩子,空荡荡的秋千被雨水打湿,随着风一晃一晃,湿成一片的沙地里那些用来捉迷藏的小动物的雕像各自寂寥地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垂着头,像是在雨水中哭泣似的。
我站在空地等了没多久,就觉得举着伞的手臂稍微有些酸了。我四下张望了一圈儿,没有看到能躲雨的店铺,就干脆收起了雨伞,钻到了可以容身的小象的雕像下。
公园的时钟只有时针和分针,甚至没有数字和刻度,读起时间来非常不方便。
我蹲在雕像下,看着时大时小的雨滴在沙土地上溅起大大小小的泥点,看着风卷着湿透的树叶蔫嗒嗒地落在我面前,看着没有刻度的表盘上,时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怀疑是我看错了时间,或者记错了时间,不然为什么景光君一直都没有出现呢?
身上的衣服已经是超过这个季节应有的厚实了,但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它还是被寒意浸透。
我感觉稍微有点冷,就把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一点,但是衣服本身就是凉的,贴在身上也没办法让身体温暖起来。
我拿起伞,从石像下面爬了出来,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景光君刚刚没有看到我,所以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呢?
我们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所以我现在没法确认他的状态。可我不敢离开,我害怕离开的话,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雨还在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知道多久之后,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看到了妈妈满是惊惧的脸。
妈妈来接我了,但是景光君,还是没有来。
*
“Hiro,这样的天气,你确定她会过来吗?”金发的男孩举着透明的雨伞,不耐烦地看着公园的时钟,表盘上的时针从一点那一格转到了两点,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她会来的。”诸伏景光说。
“你为什么能确定?你跟她也刚刚认识吧?”降谷零不解。
诸伏景光思考了一会儿,笑了。
“大概是……直觉?”
降谷零撇撇嘴,未置可否。
“Zero如果等得烦了,可以先回家里等,今天雨这么大,其实也不用非得在这里陪我。”
金发的少年睁开一只眼,瞥向自己的小伙伴:
“我又没说不会在这里陪你。不是说要介绍我们认识吗。”
“是、是。”诸伏景光的笑容越发灿烂。
*
雨没有停,她也没有来。
*
回到家之后,我发起了高烧。
我在抢救室里躺了十二个小时,再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也知道自己这次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我不应该在那么冷的天气一个人在公园等上一下午。
只是我有一点不理解,我不理解明明约好了要见面的景光君为什么没有来,我想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想要问他也得先见到他才可以,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
比较让我感觉意外的是,我醒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妈妈一直都没有来看我,而那个自从我出生就几乎一直在忙工作的男人自然也不会来,会出入我病房的只有护士姐姐和医生。
他们看我时的表情似乎比从前更加怜悯,这让我不太理解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一个临时帮我换药的实习护士告诉我,妈妈没有过来的原因是她怀孕了。那天晚上,她也稍微着了点凉,新宝宝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最近一直在静养。
我沉默了。
我知道妈妈一直想要一个新的孩子,一个健康的,和我完全不一样的孩子,这样他们在回到家里的时候就不用因为我的病情只是叹息,这样或许那个男人也会愿意多回家里看看。
他们不喜欢回家,因为他们都不愿意面对我。
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会在见到我的时候露出真心的笑容吗?
*
还是有的。
再见到诸伏景光的时候,我就得到了答案。
那是在医院的花园里,我穿着住院部统一的条纹制服,坐在轮椅里去晒太阳,然后我意外地又见到了他。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也写满了讶异,但很快,那讶异变成了欣喜,他朝我跑了过来,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向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