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峰顶,藤筐就像断线的珍珠般向下飞去。我抓着筐沿,伴着隆隆响的风声,想要确定下边是不是自己想过的斜坡,想过的怪石,想过的森林。结果只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无穷无尽的绳索。整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原本并不怎么害怕的我,心里忽然间升腾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变得和小男孩一样,低着头不敢看向外边,只敢看着自己的双腿。只敢在自己心里想,别的穿越者都拥有超能力,自己却只能坐在筐里等着被人卖掉。直到从筐底透上来一团冰凉的水气,我急忙抬头,看见一层白白的雾。也看见前方模糊的小山,身下的大河。还看见我们距离水面越来越近。藤筐继续向前,我又看见屋顶,看见大地。看见自己距离大地已经很近很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撞上地面,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揪在一起,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结果藤筐并没有撞到地面,反而顺着绳索往上飞去。我们又越过墙头,越过屋顶。越过一个很高的木塔。向着另一座不太高的小山飞去。我又开始害怕会在这座山上撞得粉碎。正要向神祈祷,藤筐自己逐渐慢下来,停在距离滑轮十几米的位置。我正暗自庆幸,藤筐再一次改变方向,朝着来路返回。
我想起山顶上藤筐来了又去的情景,还没有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又看见木塔上伸过来一个钩子,钩住藤筐上的绳子。藤筐却没有停下,又向南走一小段距离,才在高塔绳索的拉扯下慢慢地滑向高塔,最后停在高塔旁边。
藤筐来来回回地折腾,直把我晃得想要呕吐。还没有吐出来,又看见木塔上有人伸手拉住藤筐,并对我们说,“你们到了,快下来吧!”
我知道藤筐很快就会再次离开木塔,就压着喉咙里的呕吐物,准备站起来。结果一直趴在我身上的男孩,哇的一声就吐在我的裤子上。
我知道不能责备他,只好赶紧把他扶起来。帮他爬到筐沿,帮着他下到高塔上。自己再重复他的动作,与他一起远离藤筐,靠着木塔北侧的栏杆坐在木板上。到这时,我感觉自己的心才恢复正常,自己的内脏才恢复原样。自己的精神也才恢复原本来的平静。
我的四肢却不想动一动,只是扭头看着那人把两块石头放进藤筐里,看着他松开钩子。看着藤筐离开木塔。朝着南方飞去,消失在夜空。
那人送走藤筐,看看我们笑着问,“怎么样年轻人?有没有飞翔的感觉?”我看看自己的裤子,不想理他。不过我也想到,他说得不错,我们确实在飞翔。还心说,这绳索,这藤筐,这滑轮,这高塔上连接重物的钩子,确实设计得巧妙。计算也非常精确。还心想如果有一点点的差错,自己将失去仅剩的一条性命。
他看见我们不吭声,提着剪刀走过来说,“好了,快点下去吧!天亮之前,必须把你们全部送走。”
我看见他说着话,剪断我们的绳子。我看他说话语气平和,还以为他是一个好人。要放我们走,正要对他说谢谢。又听见他说,“小家伙,看你吐的。不过也很正常,刚刚的两个家伙都拉一裤子。”
听他这样说,我想起那两个大一点的男孩。想起他们不敢进藤筐的情景。也看见对面的木板上的污物。我正想着,听见有个人站在木梯上说,“干什么呢?快点下来。”
我看见他说完,就走下木梯。自己也站起来朝着木梯走去。刚刚跟我分开的男孩还傻傻地坐着,那个男人伸手提着他的耳朵,把他从地板上揪起来。这一下男孩清醒了,急忙来到我的身后,跟我一起往塔下爬去。
我有些奇怪,心说这个掠匪怎么这么放心,不会是真的要放我们走吧!正想着,我看见木梯下边站着几个人,心里瞬间明白他让我们自己下来的原因。也想到自己已经三十岁了,思想上怎么还这么简单。我想着,很快就下到地上。一个掠匪看看我胳膊上的白布条说,“蓝色。”
自从那个女人用蓝笔在我的胳膊上画一下,我就一直认为他们这么做是方便把我们两两的捆绑。现在木塔上的人刚刚把我们分开,他看过布条不会又要把我们绑在一起吧!我想着,听见一个同样是十几岁的男孩说,“蓝色的,跟我走。”我扭头看一眼身边的小男孩,刚问出,“他呢?”另一个人就说,“红色的孩子跟我走。”
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起来小花和黑鱼儿都是红色布条。就改口说,“我也想去红色那里。”我刚说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掠匪说,“小朋友,你没得选择。要是捣乱,我一定会把你卖给食人族。”
听他这样说,我只有老老实实地跟着那个男孩向东南方向走。走几步听他说,“你看见那堵墙没有?”
我正在剑儿的记忆里,寻找小花和黑鱼儿的身影。猛不丁地听见他的话,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地回答说,“看见了。”
我说完以后,又听见他接着说,“你跑吧!在我追上你之前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听完他的话,我心里猛地一激动。忽然又想起来高塔上自己的幼稚,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对他问,“我要是跑不掉呢?”他说,被我打一顿,或者被我杀了。我看看那墙,心说你是真没安好心。你只要追上我就好了,我却还得翻墙。
他看我没有逃跑的意思,又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要是不跑,我们会把你卖给大户人家做奴隶,还有可能卖给皇宫做阉人,最惨的是卖给剑士团成为别人练剑的靶子。就算你撑到最后成为国王死士。要是碰到个短命国王,好不容易活到最后的你,又不得不陪着国王一起下葬。”
听他这样说,我更加地不可能逃跑。还心想,就是给国王陪葬,还能再活一段时间。现在跑却有可能立马就死。我心里想着,停下来看着他。看见他面相虽然稚嫩,体型完全像个成年人。他看见我停下来,伸手握住剑柄。我记得清楚,其他掠匪除了头领拿的都是刀,就心想这个人一定有些特殊。说不定还是头领的儿子。问,“头领是你的父亲?”
他看着我回答,“是,只有我敢放你走。”我在心里说,“也只有你敢杀我。”嘴上却问,“你杀过人吗?”
他看我不想逃跑,又听我问了这话,抬脚就踹过来。我怕他杀我,一直看着他。见他抬脚立刻躲到一边。
我们本来走的就不远,正走着又停在这里。守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