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也觉蹊跷新奇。自那日绿厦与她交手,也对她的身份有了新的认知。
黛姬既死,韩城主在天之灵也可得到慰藉。
思绪及此,又逢鹿儿斟了满杯,一把接过,仰天饮毕。
嘴角满溢的酒液,顺着颈项滑落,如同一串晶莹的泪珠。
三日之期如弹指一挥,云廷与鹿儿婚期已至。
忽律婚俗与淳远不同——新郎要怀抱新娘跨过鳄鱼潭,再到对岸荔枝树下喝合卺酒,意在“共苦同甘”。
鹿儿现身潭边以黑纱蒙面,只露出双眼;而云廷则被人用葛布蒙住了眼睛。
原来,是习俗是要妻子用她的眼睛告诉未来的丈夫,如何避开凶险,二人须得心意相通才能到达对岸。
云廷倒也冷静,心想鹿儿这么聪明,一定不会有问题。只是半夏和泽塔不知在哪个角落守望这一切,心中总觉得有些古怪。
“殿下,脚下的路,鹿儿会用心告诉你。”
云廷望着眼前长发妙鬘的女子,眼里渐渐多了一份温柔:“嗯,我相信你,鹿儿。”
鳄鱼潭宽约十丈,潭中铺有十余根横截一脚掌大小的木桩子。一个人且站不稳,何况还要怀抱一人。
岛上无数男女都因未能过得鳄鱼潭而葬身潭底。
对云廷而言,过潭并非难事。只是一想到过了此潭,喝下荔枝酒,便要与鹿儿结发,心中不免踟蹰,脚步也变得有些疲软。
对岸观礼诸人皆不解何故。
“殿下,再往左些,对,左边!”
身上开始冒汗,云廷渐渐觉得有些头晕。
这是怎么了,莫非这鳄鱼潭当真如此邪门?
忽律岛向来燠热,潭中徐风阵阵,曼陀罗华却开得婀娜生姿。
云廷想起当日在离水仙境之时,也曾留意过这种花,不料它在忽律竟是皇族象征。自成人礼上被花族芳主认定为“新源星”后,知晓自身力量可以让那些花草更加娇艳,便对斯水陆草木之花颇感兴趣。
这时,耳边总会反复回响九重脩夜的声音:“陆维霆,这是你的使命……”
在寒凌冰阙得知自己是青龙爵,在绿厦对阵灼华仙姬,也曾使用彤琯唤出青龙。看来,自己的身世,确实不简单。
而所谓使命,就是加诸非凡之人身上的。
不管是韩云廷还是陆维霆,流觞,你可以!
瑜妃远远望着潭中恍惚不定的弟弟,开始默默用六芒星为他祷告。
渐渐地,云廷克服心魔,与鹿儿心心相印,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潭中饥肠辘辘的巨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顿美餐溜走。
二人过了鳄鱼潭,来到荔枝树下叩拜高堂。
陆喾与缃妃笑容满面,一齐递上两盅荔枝酒。
陆喾一改往日威严,与新人寄送吉言。缃妃也俨然一副急着抱孙子的神情,看得鹿儿低头含羞。
云廷与鹿儿叩谢双亲隆恩,正欲交臂而饮。
只听“嘭”的一声,云廷手中的酒盅不知被何物击落,荔枝酒洒了一地。
鹿儿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酒盅,忘记了害怕。
众人皆如惊弓之鸟,纷纷陷入一片恐慌。
惊呼声惊醒恍如梦中的鹿儿。她惊恐地一下扑进云廷怀中。
陆喾一声令下,忽律卫军速速赶到,将荔枝坡围个水泄不通。
云廷一面安抚受惊的鹿儿,一面警惕周围的动静。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风移影动,一个绿衫女子举伞而下。
那一瞬间,云廷几乎惊呆了——蝶离,是你吗?
然而,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那女子两耳尖长,一副精灵模样,腰间的九节鞭如竹叶青一般吐着信子。
“筱透!”云廷认出她是在绿厦相识的小竹精,轻轻撇开鹿儿,匆匆迎上前去,真怕自己又是一番错觉。
陆喾见云廷似与来人相识一场,下令剑拔弩张的卫军退下待命。
云廷转身与陆喾道:“父皇,儿臣有话要与筱透姑娘说,请恕儿臣先行告退。”
“慢!大礼未成,你就要急着离开?”陆喾显然有些不满。
“父皇恕罪……”说完,云廷扶风一跃,追着筱透去了。
鹿儿见云廷弃自己而去,两眼已被泪花湿透。幸有瑜妃在旁劝慰,才稍稍好些。
满目茏葱,如一名巨人裁缝挥舞巨大的剪刀撕开一匹缥碧色绸缎。
云廷追了绿影几里,只见筱透在花亭子前止步。
“看得出来,你不爱她,对不对?”筱透收起伞,一脸调皮。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打掉了我的酒,破坏了我的好姻缘?”
“听起来,你像是在责备我哦?”
“我只是在想,从绿厦到忽律,没有神木令,你……”
“小妖精妖术高超,自有办法咯!”
云廷突然觉得眼前的小竹精灵可爱了起来,那尖长灵动的双耳,无邪漂亮的笑容,霎时仿佛置身一片圹埌绿野,从心口绽开一朵朵小花。
“流觞哥哥,虽然我已经知道,你并不是我的那个流觞哥哥,但是我还是愿意跟着你。这把伞,是你亲手做给蝶离姐姐的。为什么你不问问自己的的心……既然有心,那为什么……”
“心?……我的心早已被割成两半了。一半装满夙雷宫的回忆,另一半承载着厚厚的忽律国未来。在淳远,有爱我的哥哥和母亲;在忽律,我是一国王子。两难的境地紧逼着我,我……无力抵抗。有时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必苦思冥想前世是谁,也不用理会今世宏愿,可是……被寄予厚望的爱压得我喘不过气……”
“流觞哥哥,虽然……我不能够完全明白。不过在流觞哥哥需要找人倾诉的时候,筱透愿意第一个倾听呀!”
“好是好,可你也不能时刻在我身边。”
“这有何难!”筱透摇身一变,化成了一竿竹马。
云廷一脸尴尬:“这……这不是小孩子玩的么……”
“我再变!”顿时,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