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听我的,对了,他们上山还会偷偷拿上了锅,是打算在山里煮东西吗?”
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小事情,像是说与她这个瞎子解乏的,所以她一开始也只是趣事听听就过去了,但是,很快,她便敏锐地察觉到素在不知不觉中单方面记住了很多人的名字。
他口中所吐出的名字越来越多,但是却都没有和他们有实际的交往,于是,她猜测,他定是在平时不动声色地观察了那些人许久,才能一个一个记得那么清楚。
若是这么想来,不免有些惹人怜爱。
所以,当有天他们一起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时,他又谈及宗介,啊,宗介就是猎户的长子——当他又说起宗介和村里的小伙伴上山玩的时候,她没忍住打断了他,轻声问道:“你想和他们一起去玩吗?”
他对此几乎是立刻就发出了反驳的声音:“不……我没有,我只是……”
那样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顿住。
像是要给予她安慰一样,他轻轻握住了她在阳光下的手,说:“我只是想将这些说给你听,你或许会觉得有趣。”
“但你也觉得很有趣不是吗?”
她弯起一个柔软的笑,轻轻地反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搭在她手上的指尖触动般的蜷起。
没有错过这一细微的动摇,他很快就说:“椋子带杏杏子去摘蘑菇了。”
椋子是指猎户的妻子。
而杏杏子是他们的小女儿。
素说:“我陪着你,顺带看家。”
但她又问:“这是你不和他们出去玩的原因吗?”
他一愣,好像有些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我没有那么想和他们去玩,我只是……我觉得能陪着你就很好,椋子也说了,我不需要帮他们做什么,只需要好好照顾你就行。”
“那他们可真是善良的好人。”她这么软软地笑道,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语调都轻盈柔和得不可思议:“可是这样的话,我会成为你的束缚吗?”
她说:“你不能出去玩,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呆在我身边,别人认为我们是血缘相连的兄妹所以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们自己知道的,我们两个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的我却束缚着你,不会让你觉得不自由吗?”
“不会……”他几乎是立马就反驳了她。
也许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突然就变得有些惶恐不安起来:“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觉得愧疚或是有负担,你很好,我一点都不觉得照顾你不自由,但如果你因为这样而不再需要我……”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流淌在阳光下的声音都变得失落且难过起来,像一只耷拉着耳朵害怕被遗弃抛弃的幼犬:“请你不要让我离开你……”
老实说,明日朝没有想象中开心。
相反,她甚至忍不住在那一刻做出了违背她本愿的选择。
她说:“素,你知道吗?有时候,人在热闹时反倒会觉得更加孤单。”
少年茫然的目光就像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她像轻轻掀开薄纱一般,揭开了对方可能没有意识到的事实:“自己格格不入,无法融入人群,变成团体外的异类,那种不安和恐惧会让人更加牢牢地抓住自己熟悉的事物想要获取安心感,你最近如此黏着我,不就是想告诉自己,想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自己并非异类,也并不孤独吗?他们那些不属于你的热闹,让你想告诉自己,自己也有能缓解孤独的朋友在,就算不和他们玩也没关系,有时候,人往往没有什么,就越想证明什么,就像穷人会喜欢把好不容易攒到的金首饰显摆出来一样,你现在这样,恰恰就是你向往他们和孤独的表现。”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她接着道:“你说不要让你离开我,那是因为,离开我后,你若是无法融入他们的话,就又变得一个人了而已,你害怕那样而已。”
“……”终于,他放弃了挣扎与反驳,而是迷茫地询问她:“……那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明日朝……”
“你能告诉我吗?”
“按你的方式,做你现在想做的事就行了。”她笑道。
他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随即像是累着了似的,垂下头颅,将额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小憇。
屋外,鸟鸣清脆。
绽开的花洋洋洒洒。
阳光依旧温暖。
素是个言出必行的行动派,虽说可能还摸不清具体的路数,但仿佛信任她所说的一样,他勇敢地迈出了一大步,开始力所能及地帮猎户和村里人做事。
“你说让我做想做的事,我当时和现在,都想报答他们收留我们的恩情。”这样说的少年忐忑而难为情地笑。
但是,可以看出来,在离家前,他或许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就算和她在山里折腾了三天,他也依旧对生活上的很多事情感到苦手和笨拙。
村中烧饭烧水都需在灶边烧火,为了控制火势,起先会喜欢用一根竹子放在嘴边吹,他第一次烧火时,据说吹得满脸都是灰,指导他的宗介在一旁大声嚷嚷,觉得他笨手笨脚,非常碍事。
素的力气比寻常人大些,但是他在做事时有时候把握不好那个度,听说第一次帮忙打井水的时候,还把井桶掰坏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大人们尚且温和,总会大度耐心地原谅宽慰他,还时常夸奖他的懂事,但是,同龄的宗介对于这个暂住在自己家的少年倒是不客气,时常直白且不耐烦地训斥素的笨手笨脚。
宗介是村里的孩子王,大家都听他的,看他这样对待素,难免也不会自找没趣,到头来,素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获得村中小伙伴的亲近,反倒在夜里失落而受伤地倒在她的膝上诉苦,好像十分委屈的样子。
但他并非抱怨宗介他们对他的态度,而是自愧于自己老将事情搞砸。
夜深人静的,另一间房的猎户等人都已睡下,而少年的声音又低又闷,像是要哭泣似的:“我今天又搞砸了,本来宗介他们都快要抓到那只兔子了,但我过去后惊到它了,让它跑掉了,我本来只是想帮忙抓到它的,但不仅没有,还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