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接近山顶时,似乎隐约能望见一盏灯火。
这时,不远处响起阵阵人声,盛辞反应迅捷,从他背上跳下来,拉着他藏进灌木林。
——果然是赵三旻。
他手上提着盏花灯,四处逡巡不见人影,狠狠地骂了声:“奶奶的,又是野兔子?”
说完,他就转身往回走。盛辞屏住呼吸,顺着他走去的方向眺望,只见一个背对他们的绿衫人被紧紧捆缚着,似乎嘴里被塞着东西,只能挣扎,却出不了声。
赵三旻吹了吹灯芯,让它燃得更旺一些,然后凑近那个绿衫人照亮他的脸,“啧”了一声,道:“长得倒是挺清秀啊,怎么来本王这干下毒的勾当?”
盛辞压低声音:“果然是贺子骞,他怎么下个毒都能被逮住?”是有多明目张胆啊……
温虞比了个“嘘”,拉着她伏得更低了些。
只听赵三旻继续道:“本王也不难为你,你自个儿选吧,要么你说出来,要么你就从这——跳下去,粉身碎骨!”
顺着他手中花灯照亮那处,能看见不远处就是一道断崖,陡峭非常,三步之遥就是难以见底的万丈深渊。
贺子骞抖了抖,什么话也没说。赵三旻十分不耐烦,拖着他就靠近了悬崖边,逼着他往下看,大声道:“你他娘的到底说不说?说就点头!不说就下去!”
贺子骞显然被吓得不轻,两只脚拼命蹬踹着空气,却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到底想问贺子骞什么?!
盛辞有些着急,温虞却按住了她,轻声道:“不是他。”
什么?
盛辞微惊,这才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个绿衫子只是身形和贺子骞有些相似,仔细观察就能看出,脸部轮廓根本不是贺子骞。
她松了口气,却发现赵三旻威胁不成,直接将那个绿衫子往悬崖下拖——
眼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要在眼前流逝,她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住手!”
话一出口,温虞望过来的眼神微微带了些惊诧,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站起身道:“放开她!”
“哼!我方才就注意到了,还以为是一对野鸳鸯呢,原来是你们两个……”赵三旻冷笑了一声,依旧维持着挟持绿衫子的姿势,向他们走过来,“来坏本王好事的?本王可是在审问奸细!”
盛辞这才发现,那个绿衫子是个清秀的女子,此刻满脸都是惊恐的眼泪,
她斟酌片刻,道:“您明日就要承袭淮昌王之位,何苦今日杀生?岂不是没了彩头?”
“你这娘们儿懂个屁。”赵三旻呸了一声,“什么承袭?这个王位本来就该是老子的!要不是那个徐昌吃女人的软饭……哼!”
他说着,用手中花灯砸了砸那个少女的脸,“你们想英雄救美是吧?成,先让她把财库的位置吐出来再说!”
少女惊慌失措,对他们颤声道:“救我!救我!”
她大半个身子已经悬空,盛辞见状,立刻飞身扑过去,袖中匕首直直刺去——
赵三旻立刻闪身避开,盛辞趁机一把将那个绿衣少女拉回了安全地带。
少女终于从危机中逃脱,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她凝视盛辞的脸片刻,才喃喃道:“淮安王……淮安王……你是淮安王的女儿?”
盛辞无心顾及她,更没来得及想这人为何会认出自己,只胡乱地一点头。
一旁的赵三旻恶狠狠大声道:“谁他娘的管你是谁?这样的乱世,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天王老子,今天穿金戴银,明天就是剑下冤魂!老子见多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你们把百姓当成狗,总有一天,我们也会骑到你们头上!”
温虞冷笑道:“那你们身居上位,又是怎么做的?你们欺压的,只是和你们从前一样的百姓罢了。”
赵三旻不服,继续道:“老子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东西!一个个虚情假意,想骗老子……”
正当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叫嚣着的赵三旻身上时,盛辞身边那个绿衫少女竟突然扑了上来,向她狠狠推了一把!
盛辞未及防备,这一下直接身体悬空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右手攀住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支撑住整个身体勉强悬挂在崖边,不至于立刻坠落。
赵三旻抓住时机,立刻飞也似地扑了过来,目光凶狠,拼命用脚踹着她那只紧紧攀住石块的手,嘴里叫嚷着:“你去死!你去死!”
盛辞艰难支撑,体内气力飞快流逝,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却只听一声轻响,赵三旻的头颅与身体分离,从她眼前直直飞了过去,掉落悬崖。几滴鲜血滴在她脸上。
温虞一脚踢开赵三旻还留在悬崖上的身体,伸手拽住了她。
他的脸色因为用力涨红,额上青筋暴起,素日里一向冷静自持的模样全然不见。
盛辞另一只手在空中尽力攀抓着,想寻找另一处凸起借力,却骇然发现,这一整块崖石竟都开始松动!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贺子骞焦急的声音:“盛辞!盛辞!姓温的!你们在哪?”
温虞静了一瞬,突然道:“跟我一起坠落吧,娘子。”
盛辞一惊,浑身凉了个透——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