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碗的露水,可他全给她了。
盛辞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发觉,一向被人说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自己,竟然在遇见他之后,有了那么多千回百转起伏不定的情绪。
她忍不住苦笑。盛辞,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吗?
这时,她隐约听见有滴水声,四处张望,一滴冰凉的水珠砸在手背上。
她仰头看去,才发觉石洞顶端有一处在滴水,或许是泉眼流经,通过石缝漏下,一滴滴正慢慢落下来。
她找到那个树叶折成的小碗,放在水滴落下处接着。
等待滴水渐满的过程中,山中起了轻纱般的薄雾,被一线晨曦穿破——外面终于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远处山峦重叠连绵,万丈霞光洒满天地,一轮圆日终于羞怯地从山峰肩头抬起。
饶是见过不少奇峰绝景,在这样的情况下欣赏日出,也是头一回。
叶碗接满一半,她想喂给温虞,才发现——这人正在昏迷,仰躺姿势怎么饮水?
她沉吟良久,当下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含了一口进去渡给他。
双唇接触的刹那,她余光注意到温虞的睫毛颤了颤,她心脏莫名悬了起来,有些做亏心事被抓包的恐惧。
好在他一动不动,并没有醒来。
盛辞松了口气,给他喂完水,默默把空了的叶碗放回原处。
两人就这样一躺一坐,持续了大半日。
令人忧心的是,他们所处的这一处山洞位于绝壁之上,没有路径可通,如果按照常人思路,贺子骞着人寻找他们,也只能到山脚下去了。
他们不会就一直被困在这里吧?极少的水,没有食物,能支撑几天?
盛辞盯着着对面石壁上死状凄惨的蝙蝠,心中有点忧愁。
这里条件实在简陋,她只能不断接洞顶的水,浸透一块衣料后再敷在他额上降温。好在他体质不错,太阳再次落山的时候,他终于有了一丝意识。
“你醒了?”
温虞轻咳几声,鸦羽般的长睫缓缓抬起,应了一声:“嗯。”
“……多休息会吧。”
她这时才发觉,两人面临的绝境如斯,她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两日粒米未进,身体已经到了边缘,现在能少说几句话少动些都可以节省精力,多支撑一会。
温虞坐起身望着她,皱起了眉:“你一直守着我?”
盛辞哭笑不得:“不然呢?我倒想一走了之把你扔在这放任不管,我走得了么我。”
温虞也笑了。愁云惨雾的山洞终于荡开一点平和之意。
他踢了踢脚边已经熄灭的火堆,已经只剩一堆焦炭,“……火不能断。必须把火重新点起来,不然会有更多危险的东西进来。”
他扶着山洞石壁慢慢站起身,去山洞深处寻找枯枝。
盛辞正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脚腕狠狠一痛,她下意识低呼一声,低头望去——是一条花纹鲜艳的毒蛇,长约一尺,咬在了她的脚腕上!
下一刻,温虞已经一柄飞刀射出,将它斩断成两截。
他走到她身边,拔掉那颗尖牙还嵌在肉中的蛇头,只见她的脚腕上赫然出现了细细的两个小孔,就这顷刻之间,毒素已经让伤口的周围发紫。
温虞扫了一眼一旁的蛇尸,神色比她凝重得多,“这是竹花蛇,剧毒。”
盛辞一时无语凝噎。
活了小半辈子,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刻。
他掏出一枚薄刃,在被蛇咬伤的伤口处割开一指宽,放出毒血。
流出的毒血已经呈绛紫色,盛辞也慢慢发觉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像是渐渐被麻痹了。
她感觉上身在往后仰倒下去,连忙尽力想要支撑起身体,却发现手臂软绵绵的,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温虞托着她的腰,低声道:“盛辞?盛辞!”
视野中,他似乎焦急不已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面孔却越来越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