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了。
至少我还没有那么高尚的觉悟。
他没有拒绝,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我的脸,良久之后轻声笑了笑。
[少喝点这么烈的酒。]
他说得对,生锈钉后劲很大。
但还不至于让我胡言乱语。
5.
我见到了安琪。
那个雷克斯口中如娇花般易碎美好的女孩子。
这不是我第一次跟她见面,
国小时我是他们的学姐,
雷克斯总会带着他的好朋友们来找我。
不过时间太久远,找我做什么,我记不清了。
芭乐高中门口,
她甜美亲切地喊我一声小音姐,
说几年不见我像是换了个人。
我不语,只是看着她笑,
这时从旁走来三个染发纹身的女孩子,
揶揄着雷克斯跟安琪说他们走得好近。
对啊,我当然变了,她们的样子才是之前的我。
狂妄的,目空一切的,
不计较后果,不思考明天。
[哎,你是雷克斯的谁啊?]
为首的黄发女生打量扫视我,语气不善。
我翘首去看雷克斯的反应,不料他只是伸出食指抬了抬眼镜。
没意思,乖宝宝人设真没意思。
我竟然会觉得,在黑猫酒店里的他要比此时此刻迷人得多。
[你们好,我是雷克斯的姐姐,我叫沈音。]
6.
[最近他们都在传,说你待在这里是屈才。]
我看着桌上的财务流水,头也没抬一下。
可以想象到此时的雷克斯,应该是懒散地坐在我对面,
轻笑着觉得一个法学生在做财务的举动蠢得不行吧。
[屈才这种字眼,可不像他们能说出来的。]
以我近段时间的观察,黑猫酒店的打手小弟只是会瞎囔囔乱起哄没心眼的一群小流氓。
估计在他们眼里,法学生就跟国高生一样,比他们厉害不了多少。
[沈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猝然被他合上,
我呆愣地看着他,有些不适应。
他的语气是蕴含着薄怒的,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连名带姓地喊我名字,
这还是第一次。
好吧,我承认,
我是有些害怕的。
我的世界只剩他了,
可不能再失去。
[我当然知道,雷克斯,没人会比我更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淌黑猫酒店这趟浑水,
意味着我这所谓的法学生只懂得钻法律的空子,
意味着我不再清清白白,
意味着我随时都可能栽倒。
尽管如此,我仍旧不打算退缩半步。
我不明白雷克斯怎么会突然震怒,
或许换个人来看,
是他良心发现。
但我知道的,我也了解的,
我认识的雷克斯,是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狡猾精明的资本家,野心家。
我知道,
知道他起初留我在黑猫酒店是默许了我的冲动,
他利用我对他的依赖,利用我对他的感情,
困住一个头脑灵活严谨慎重的法学生,比高薪在外聘请来历不明的小律师划算多了。
这就是我的价值,
一个听话的,没有反骨的,
死心塌地的蠢货。
[现在还在起步,后面再洗白就好了,总不能一条路走到黑的……]
像是在劝慰他,也像是在告诫我自己,
我笑得有些勉强,试图重新打开笔电。
‘啪’的一声,
桌面上的账单被扫落,
雷克斯拽着我的衣领,狠狠将我从椅子上拖拽到他跟前。
凳脚划过瓷砖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脖颈上的拉扯力,
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他的脸。
[离开这里。]
他嗓音带着些哑,
漆黑的眼眸泛不起波澜。
冷冷的一句话,
我却能听出言外之意,
离开这里,
离开我。
我正想开口反驳他这不切实际的提议,
却听见门外传来急躁的敲门声。
[老板,收拾好了。]
脖颈上的金链晃眼,我注意到光头男身侧的乳白色行李箱,
下意识想挡在雷克斯的面前。
他攥着我的手腕,再如何挣扎也是徒劳,
对啊,
他不再是那个孱弱病态的小男生,
而是拥有绝对武力值的黑猫酒店幕后老板。
声音是发颤的,我哽咽着看向雷克斯。
[不可以…雷克斯。]
……
[求你了。]
7.
冰冷雨水浸湿我的上衣,
街上空荡不见人影,
乌云层层叠叠,束缚着天与地。
我拖着行李箱,
狼狈地坐在某栋大厦的台阶上,
此情此景,实在像极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看着渐渐堆满积水的泥洼,
我自嘲地想着,
雷克斯,绝情如你,
是不是算准了今晚会下暴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