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惊鸿颔首:“去吧。完成你的任务。”
“是,公子。”
暗探退永宁殿,待到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惊出了一身汗。
永宁殿内。
云惊鸿已经无法专心处理公文,抓皱了一张又一张纸。
他轻轻闭上眼,嗓子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颤音:“陛下……”
*
阴沉的夜色笼罩着漫天飞雪的山崖之中,山谷荆棘丛生,山野林木内似有野兽低吼嚎叫。
夜里的寒风犹如刀子割在脸上,寒气侵入肌骨,血液仿佛被冻僵不再流动。
天寒地冻,万木凋零。
深山之中,姬无双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里,头下一颗巨大的石头上浸满鲜红的血液,血液自她后脑勺不断流出。
她的衣裳已经在跌落山崖的过程中撕烂,浑身浸满血,看不清全貌了。
血液的香味引来山野的野兽,夜色中仿佛有一双双绿得发光的眼睛正如饥似渴地蛰伏着。
好似下一秒便要冲出来将她啃噬入腹。
出于对求生的本能,姬无双用尽全部力气从雪地爬起来匍匐前进,凭着一股直觉走出这充斥着野兽与危险的深山。
她脑袋剧烈疼痛,耳朵阵阵翁鸣,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一小步一小步地前进着。
不知哪里是终点,不知该去哪里。
只知道要逃离危险的深山。
终于,在天将亮时,姬无双看到不远处的村落,饥寒交迫的她凭借求生的意志缓慢地前进。
然而她全部的力气已经用尽,在山村村落不远处眼前一黑,直接倒下,彻底没了知觉。
山路积雪,人烟稀少。
平日里来此的唯有喜欢上山打猎的都定州城的世家陆家之主陆鸣泽。
陆鸣泽骑着马,突然,眼尖地看见前方有一倒地的女子。
“爷,您瞧,那个不会是死人吧?”小厮也注意到,震惊无比。
陆鸣泽神色微凛,上前去查探她的气息,“人还有一口气。”
他示意小厮将女子背起放到马背上,然后转道前往最近的医馆。
大夫探了探气息,给她把脉,叹气道:“幸亏带来得早,再晚些,这位姑娘就要香消玉殒了。”
“拜托大夫了。”陆鸣泽拱手作揖,俊逸的面容露出温润的笑容。
“这位姑娘腹部有很深的伤口,还有其他地方都有大小不一的擦伤与剑伤,这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大夫摇摇头:“老夫需要为这位姑娘身体上药,还请二位帮忙搭把手。”
“好嘞。”
小厮立即前给大夫打下手。
喝下内服药,又在外伤伤口上了药,大夫给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以及身体各处的血迹,便让她在医馆住下了。
“这位姑娘内伤太严重,又失血过多,头部也有严重的撞伤,可能需要昏迷数日才能醒过来。”大夫说道,“这几日可让她在医馆休憩养伤,七日后,公子可来接。”
小厮皱眉道:“我家爷与这姑娘素不相识的,给够你银钱照顾她就够了,还——”
“好了。”陆鸣泽打断小厮的话,望着床榻上女子苍白面容,眸中笑意渐深。
他笑道,“这七天还劳烦大夫照顾她了,七天后我会准时来接。”
出医馆后,小厮不解问:“爷,您丢下她就可以走人了,又何必管她管到底呢?”
陆鸣泽脑中闪过女子虽苍白却依旧绝艳姝丽的容貌,以及她肌肤如玉的触感,心中异样涌动。
他摇头轻笑:“你不懂,救人救到底,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公子真是个大善人。”小厮叹道。
*
七日后。
陆鸣泽一早便来到医馆,见到大夫便问道:“那位姑娘可醒了?”
大夫叹息摇头:“刚醒,只是……”
“怎么了?”
大夫给陆鸣泽打开门帘,指引他们进去,并说道:“那位姑娘许是撞击了脑部,导致她醒来后有些呆滞,问她什么都不说话,问她什么都一问三不知。”
“您去看看吧。”
“好,多谢大夫。”
陆鸣泽颔首点头,而后进入了房间内,他望着坐在床榻上的女子。
那女子目光空洞无神地望着窗户,眼神里有着数不尽的茫然。
见到他,目光转移过来,但那双眼神却依旧空洞,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
“姑娘醒了?”陆鸣泽开口道,温声笑,“身体可还有不适?头还疼吗?”
她似乎思想有些呆滞,开了开口,想说什么,嗓音嘶哑:“我……”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小厮纳闷:“她看起来呆呆地,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休得无礼。”陆鸣泽打断。
而后他坐在床榻前,温柔地望着眼前看起来迷茫极了的女子,笑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些问题接踵而至,女子大脑似乎宕机了一般,眼神略呆滞。
而后剧烈的疼痛充斥脑海。她痛苦得皱着眉头,疼得眼泪沁出。
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
——我是谁?
——我叫什么?
——我来自哪里?
无数疑团笼罩在她心头,让她不可自抑地痛苦着,却又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
陆鸣泽顺势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极尽安抚,柔声道:“姑娘若是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
“有时候,过去也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向前看,向眼前的事物看。”
“对吗?”
良久后。
在陆鸣泽的安抚下,她似乎接受了自己什么都想不出来的事实,轻轻地点点头。
陆鸣泽笑望着她,眼神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既然姑娘想不起自己是谁,不若由在下来为姑娘取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