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缇知晓此时不是与公主辩驳新君是否有异的时机,只是焦急恳恳的规劝着,抓着令飒的手都不由得用力收紧。
“公主,万事以思虑而豫防,需从长计议,现下王君王后太子恐遭不测,您身为长朝公主,须得小心为上,护好玉玺,保住自己,才能护住长朝国本邦固。”
“公主您应担起国家大义,请以大局为重!”
令飒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双目赤红,攥紧拳头:“我护着长朝,谁又能护着我的父母胞弟呢?”
字字句句艰涩无比:“我父君爱民如子,广开言路,励精图治,减免赋税。为了百姓,为了边疆,节衣缩食,宫中用度,甚至不到前朝什一,他可做错过什么?我父君母君,又得到什么?”
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提了声音:“我们一家本就不在意王位由谁坐,又何谈在意什么玉玺。莫说现在长朝还姓令,只是易君,百姓仍旧安稳,没什么需要我护的。就算是不姓令!”
令飒略顿了一下,伸手一根一根掰开周应缇的手指:“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王位轮转。那又如何?我只望我的父母康健,胞弟安泰。不管明京城有多少魑魅魍魉,来一个我便杀一个!”
周应缇的力气哪里挣得过令飒,只能蓄着泪红着眼对着令飒摇头,却听令飒冷然坚毅道出最后一句话:
“我要回明京。”
音落,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向洞口走去。
周应缇追了两步,不可避免的摔了下去,手掌被细碎的石子擦摩,血肉模糊一片。
也不理会,嘶吼出声,字字泣血:“令飒,你冷静一点!我父兄拼死送我出城,就是为了保住长朝的国玺命脉,你功夫再高又如何,进城送死吗!你一人能抵十抵百,五万十万你又能奈何不成?!”
“我周家拼死出城,满门被屠不就枉送性命了吗!”
令飒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握紧长剑,赤良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绪隐隐嗡鸣,艰难出声:“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弟弟弟还在里面。”
风野寂静,周应缇似乎沉默下来,就在她以为周应缇不会再拦时,后面又有声音响起。
周应缇神色哀戚,隐隐带上了哭腔,言辞也不再激烈。
只是细细地,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我的父兄祖母呢?”
也没有听出质问。
仿佛只是在平静地问了一句。
在疑惑,在不解。
天光云影微明,却无人答她。
声音太小了,连回声都没有。
那声音停了几息,仿若神思清明的一点,终于带着点苦涩,轻声凄凄地自问自答。
“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他们也在里面。”
“连尸体都没有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