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静踅回到自己小组所在的办公室。
她沉寂地坐在办公桌前,握杯的指尖轻磕在马克杯的边沿,发出有节律的轻微声响。
不多时,坐在一旁的同事,摘下耳机看她一眼。
林逾静抱歉,止住手上的动作,一口气将马克杯中的水饮尽。
随后,她从办公桌上捞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公司的打卡App,停在离职申请的页面。
入职时间,员工编号,所在部门,直属上级等等繁杂的项目,她逐一填写。
那一刻,仿佛是以视线在缓缓丈量回顾自己这几年的职场生涯。
所有选项都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林逾静的指尖停住,空悬在“离职原因”上。
下拉条上有“自愿”和“其他”两个选择。
她趑趄霎那,最终选定“其他”。
然后将离职申请点击提交。
做完这些,她又重新点亮休眠的电脑屏幕,键盘上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键盘敲打声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停歇。
她关闭屏幕上的页面,起身,去茶水间续了一杯水。
凉白开滑入口腔,是一阵的清凉。
和以往的每个下午一样,在午休结束时,林逾静便开始继续上午的工作。
而不同的是,几小时后,临近下班前半小时。
公司人事部门一位人事专员沉着脸走进来,高跟鞋一下一下敲在瓷砖上,最后停在林逾静的办公桌前。
这架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一时间,办公室人声喁喁。
林逾静早有预料,不等人事专员开口说什么,她平静起身,拿着手机,不疾不徐跟着离开。
-
人事部门的会议室不大,墨色的办公桌上纤尘不染,和背后白色墙壁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显然这样的设计,是为了增加被约谈者的心理压力。
和中午那位男经理不同,这位人事专员年纪三十出头,做事的风格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没有半句废话,她开宗明义,“林逾静组长,你午休时提交的离职申请,我们部门收到了。是因为你对你们部门小组优化的决定,有歧义吗?”
“是的。”林逾静也是言简意赅。
“你可以说说你的意见。”
“周五的事情,我全部写在邮件里,发到公司公开的邮箱里了。我没有匿名,也没有夸大任何细节,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
林逾静所在的公司,设有一个向全公司员工开放的投诉邮箱。所有员工如果对公司的规定或者决策有不同的意见,都选择发送邮件。
当然,邮箱设立迄今,收到的投诉邮件寥寥无几。
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个邮箱只是一个打着“民主”旗号,实际走个过场的面子工程。
但偶尔,也有例外。
邮箱里收到过几封匿名邮件,投诉公司某位领导假公济私,私下收取客户好处这类小事。
而林逾静中午那份毫不隐讳,直白具名的邮件,俨然是例外中的例外。
人事专员“嗯”一声,不再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林逾静平静道:“我感觉公司的价值观和我个人的职业相悖。”
“我了解了。”
人事专员语气强硬,说完,她微微抬头盯着林逾静,“但如果按照你刚刚的说法,是你自身价值观与公司相悖,那你的离职原因应该填写‘自愿’,你填写‘其他’不是自相矛盾吗?”
“既然你读了邮件,你怎么会觉得我应该选择‘自愿’呢?”
职场就像一台显微镜,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人人的自私和利己都被无限放大。
林逾静的离职原因是“自愿”抑或“其他”,对于这位人事专员的影响,无非是涉及到她自己的月度KPI,再间接或多或少影响月度奖金。
人事无言,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缓了片刻,人事专员再度开口,“如果你执意在离职原因上选择‘其他’的话,那我这边可能无法提供离职证明。”
林逾静平声,“你这样的做法不符合劳动法。”
她的语气很淡,几乎听不到任何情绪。
人事专员闻此,眉梢一挑,有情绪在她双眸中颤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她再度直直望着眼前这个长相可称惊艳的女孩。
在去找林逾静之前,她按着离职申请上的员工编号,在公司的员工档案中调出了林逾静的资料。
工作照上,林逾静毫无攻击性的素净淡妆,低调的职业穿着,自然而然让人以为是唯诺温吞的性格。
而此刻,坐在面前的女孩,神情镇定,语气波澜不惊。甚至每句话却都据理力争,一针见血。
人事专员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轻看了对方。她正欲开口说什么,林逾静打断她。
“接下来的离职流程我会积极配合公司,我希望公司也能尊重我。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告知——刚刚从我走进办公室开始,我们所有的谈话我都用手机录音了。如果真的到万不得已的境地,我也不介意走其他流程来保护自己的权益。”
说完,林逾静拂了一下自己的半裙,站起身。
“你这边还有其他要说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已经是我下班时间了。”
人事专员局促半瞬,“没...没有了。”
“好的。”
林逾静向她微微欠身,随后转身,推开门,径直离开。
从始至终,脸上都是不卑不亢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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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和江家的饭局,最终定在隔周的周三晚上。
除了原本说定的江家父女两,江重山的太太也一道现身。
江重山走在前,身上还是万年不变的黑色正装。
而身后的江轻舟今晚穿了一条改良后的旗袍,因为江太□□籍是吴城,认识吴城不少有真手艺的老师傅。
这一条定制旗袍不仅筋骨垂柔,那布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