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光,安静,自由。
“无礼的吵嚷才是真正毁了氛围的罪魁祸首。”我在心中嘲讽道,将高脚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虽然心烦意乱,但我今晚并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长时间的海上旅行令我疲倦,烦扰思绪的事情也已经够多了。我静静地观望着乐队的人尴尬地离开,却在其中再次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跟着他。
“需要甜点么?”侍者走过来彬彬有礼的询问。
“不用了,谢谢。”我急匆匆地穿山夹克。晚上不适合吃太多甜食的,而且,这儿的甜点和那些欧洲餐厅的一个德行——甜到齁死人。“可以刷卡……我是说,记到堂吉诃德家族的帐上。”
我一路跟着德索罗来到了城郊,大约走了20分钟左右吧,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了一处悬崖下的空地。
那里伫立着一座墓碑。
他在那座墓碑前停下了,如果我没猜错,墓碑应该是为了那个奴隶商店里的女子而建造的,毕竟那是他心中唯一爱过的人。而之后一切的命运与仇恨,也是因此而发。在这个世界上,遭受残暴不公命运的蝼蚁远比邪恶的种子数量更多,而德索罗作为被选中的那个人,一定也和多弗朗明哥一样,身上有着某种过人之处。
作为了解“史诗”的异土人,虽大的优势就在于我们是掌握着信息优势的投机者。洞察未来的神秘特权会告诫我们什么样的人适合接近,以便在某些时候得到意外的好处。这听起来或许有点无耻,但对于我的处境也无可厚非。
身为异土人的我无法预测自己的命运,所以必须借助其他人的命运对自己加以保障。
我轻轻地走了过去。
“那是你很重要的人么?“很蹩脚的开场词,但总是必要的。
他回过头,看到我之后眼中的警惕很快就淡化了,确切地说,应该是刻意地隐藏了。“粉钻小姐……你……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请原谅我打扰了你的私人时间。“我瞟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很陌生,”你在餐厅里唱的歌,也是为她而作的,是吗?“
“是的。“德索罗再次转身看向墓碑,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与死寂,那种眼神,只有在一个人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成某件事的时候才会有。”她曾跟我说过她的故乡在北海,虽然她没能在这里下葬,但我还是希望能在这里纪念她。“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同多弗朗明哥的年纪差不多,但显然现在的他尚且属于迷茫期。尽管有了反抗命运的决心,却不知从何处开始。而心如死灰的他,依旧怀抱着对自己最初梦想的坚持——音乐,没错,他后来确实成为了一流的艺人,在金钱帝国的基础之上。
“你喜欢音乐吗?”
他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了拘谨的笑容:“我小时候倒是梦想着成为大明星呢……不过您也看到了,我没什么天赋。”
当你热切地喜欢一样东西,却发现因自己的能力与才华不足而被拒之门外。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不是吗?人们总是极力地寻找着归属感,却反过来被归属感伤害。
“我的家乡,是金钱至上的社会,虽然我们不会公开这个称呼,但大家心里都有数。钱可以换来更先进的知识、源源不断的人力、金光闪耀的舞台、无数的追捧者……”阴差阳错地,他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那个一腔热血的自己,为了追逐的东西可以微笑着牺牲一切 ,而最终被我遗弃在了回忆的角落。而我终究还是选择将他引导向属于他的道路,毕竟,劝说一个已经被夺走一切的人仍然要心怀善良,怎么说都有点狂妄自大。“其实这个道理在哪里都说得通,金钱可以得到自由,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有了钱,你站在舞台上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鼓掌欢呼的。”
“您认为我会成为那样的人吗?”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相信我,你就是会成为那样的人。”对于知晓谜底的人,给出答案的态度永远是自信坚决的。
也很狂妄愚蠢。
你知道,有些时候窥探到他人的命运并不意味着你能对一切完全掌控。我通过史诗窥探到了一些命运的蛛丝马迹,便自以为能掌控全部,是多么的愚蠢啊。说到底,在因为未卜先知的殊荣而狂妄自满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埋下了令人疏忽大意的陷阱。
这是很久之后,我从德索罗这件事上学到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