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晚想搞事情的确有其人,不是吗?
“站起来,姑娘!想活命就先找掩体再说!”我一把将娜塔莎从地上拉起来,拽着她跳上就近的一艘船,在一堆货箱的后面找到了暂时的隐蔽之处。
所幸没有人受伤,但我仍然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康斯坦茨伯爵的宝贝女儿要是在我手上出了事,那所有人会怎么想?显然我的存在打破了这个幕后黑手原本的计划,毕竟在飞行中撞上她完全是意料之外。但无论如何,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现下我都无法彻底撇清关系了。
虽然这样,但我还是决定难她一难,毕竟她可是正在经历我梦寐以求的,充满着奇幻冒险的青春期:“所以,你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吗,飞行员小姐?”
“这里有些设备能够帮助我们。但是我们必须先确认对方的位置,你可以用飞行的能力完成侦查工作,对吧?”
她倒是挺会使唤人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利用身边一切资源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没什么不对。况且通过灵敏的嗅觉进行追踪简直是易如反掌,我甚至都不需要用到翅膀,灵敏的速度和弹跳力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经历几次火力集中的扫射下的闪躲后,我终于见到了幕后黑手的真面目。而且,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 猩红之蛇维克托,克拉伊咖那岛唯一的幸存者,短短一年时间内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赏金猎人。”我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身牛仔装的健壮男人,一股铁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刺鼻的很。话又说回来,他的绰号还能更中二一点么?“看来你的目的就是潜伏在伯爵身边,然后绑架其女儿。”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中的枪向我射击,被我用尾巴轻松甩开。真奇怪,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他似乎并不懂得怎么和能力者周旋,甚至都没有用海楼石子弹。说到底,这个被黑暗世界的社交圈短暂眷顾的幸运儿也不过是史诗中不曾出现过的小角色罢了。就像是单机游戏中的路人NPC,棋盘中微不足道的一格……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反派。
“嘿,咱就不能看开点么?”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反派垂死挣扎,我实在有点忍不住吐槽了,“这个小姑娘,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离开过这里。你偏要在她即将看到这个世界的节骨眼上玩绑架?”
接连不断的几枪扫射,看来这家伙不听嘴遁这一套。
枪林弹雨在我的视线里仿佛片成了一帧一帧的慢放镜头,躲开简直是易如反掌。我宛如一道风似的从子弹的间隙中呼啸而过,抬手便捏住他的脖子,将之像老鼠一般吊了起来。
这些血气方刚的暴徒,总是空有一身野心恶毒,却总没那个实力。
“呵,被这个世界改造过的恶心怪物。”
“你说什么?”我轻轻问了一句,几乎完全是下意识的。虽然我知道那几率近乎微乎其微,可我还是忽然感觉到……一种被一眼看穿的恶寒。
我甚至忽略了他明明已经被掐住脖子,却仍然能够顺利说话的疑点。然后我才意识到,他的脖子非比寻常的硬。
强烈的金属和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突如其来的冰冷和窒息感迫使我不得不松开了手,我被一股水柱打了出去。
海水迫使我的幻兽形态慢慢退去,我看到维克托身边多了一个人……事实上,它并不能被成为人类。那是一个只有正常人一半身高的,似人非人的生物,浑身鹅卵石的颜色,带着腥臭味,却又完全不像是鱼人。令人惊奇的是,船坞中的海水正不断以水柱的形态冉冉升起,漂浮于空中。那绝不是鱼人能做到的事情。
“我非常了解你们这些怪物的弱点。”维克托开口道,尽管我依旧不明白那究竟只是对能力者的蔑称,还是确有另一层意思。
“那你也该知道,能在这里混的人绝不可能仅仅依靠果实能力。”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他们冲了过去。几回合下来,对方显然也没有占到太大优势。虽然维克托有个长相怪异的水系法师做辅助,但它显然并不擅长进行战斗。
我和维克托逐渐都有点杀红了眼。尽管他非常善于格斗技巧,但速度和力量上并不占据优势。但他依然像一匹垂死挣扎的狼,拼尽全力又十分难缠。
“这个世界的娘们还真是难搞!简直是畜生!”维克托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尽可能不动声色地问道。尽管我有些急于知晓答案,但现在正是集中精神的时候。任何一个走神都有可能在战斗中暴露自己致命的要害。
“什么意思?”他提高了嗓门,眼神中露出了混乱疯狂的情绪。现在正是绝杀的好机会,但比起他的命,我更想知道他口中的答案,“这是个虚构的世界!只存在于故事中的!虚构的世界!你们都不过是卡通中的人物罢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寒霎时间席卷全身,更糟糕的是,我在盯着他反应的同时,维克托也正如同毒蛇一般盯着我。我想他看到了我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沾满鲜血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连带着那饿狼看到猎物般锋利的眼神。
“上帝啊,你也并不属于这里。”
硝烟,灰尘,死人味。轰鸣,呼啸,炮火声。
本该早已习惯这些的我,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完全是陌生的,真实的,更为残酷疯狂的画面。我看见战火中逃窜的人们,鲜血中绝望的眼睛,杀戮中疯狂的嘴脸,□□此起彼伏的咆哮……
那绝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战争。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是维克托的意识,并且已然是残破不堪。这意味着,他已经近乎精神崩溃。
有点讽刺不是吗?他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却又截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先前的何松和阿沐,起码还有些共通的地方可以交流,但是眼前这个家伙,全然是来自另一个我从未接触过的境遇的。
维克托疯了似的将我推开,眼神中已全然看不到一丝理智,他似乎正处于一种原始的混乱的情绪当中。这也难怪,言灵如同手术刀一般将他的意识生剖开来,就像是对待解剖课上的青蛙,这对于他的精神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但为了探求真相,我已经顾不得一个想要杀死我的男人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