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无法回答他的质问,因为她再也压不住胃里的不适感。
她捂着嘴跌跌撞撞往屋外冲出去,出门时还不小心撞到景玄的身侧。
余光中,他似乎皱了下眉头。
楚虞冲到院外的山崖边上,扶着一棵古树弯腰吐了出来。
身后,院子里那些口诛笔伐声还在隐隐传过来。
她直起身子,望着远方飘渺的仙山,恍惚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是如此似曾相识,竟与前世她最不愿回想的画面重叠了起来。
高中的时候,楚虞被父母送进了一间学费高昂的学校,每年的学费就要二十万。
对富贵人家来说,这笔费用只是挥挥手无需眨眼的事儿。
可对于一个由出租车司机和全职主妇组成的家庭来说,就是个泰山压顶般沉重的数字了。
入学前,楚爸爸对楚虞说:“你是爸爸所有的希望了。爸爸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去了新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多,多交些好朋友,明白吗?爸爸妈妈没本事,咱家以后就靠你了……”
他的眼神殷切偏执又孤注一掷,带着沉甸甸的期待,让楚虞有些喘不过气来。可看着楚爸爸比同龄人要沧桑许多的面容,她忽就说不出话来了。
入学之后,相比全身名牌、豪车接送的其他同学,穿着朴素、坐公交车上学的她,格格不入得像是白色颜料里混入的一抹黑。
家里本就不富裕,她的学费就够楚爸爸捉襟见肘、焦头烂额了,又怎还有能力给她撑光鲜亮丽的门面?
当然,她也不需要这些门面。
但学校就是个小江湖,作为异类便会遭到排斥。
其实一开始也没那么遭,同学们虽然少与她亲近,但也不会为难她。
直到不知道哪里传开,她上这所学校的名额是她爸爸跪在地上求别人求来的。
从此,班上同学对她的排斥,便毫不掩饰地从暗地搬到明面上来了。
小组活动,从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好像靠近她多一些,就会显得卑贱掉价。
他们会乐此不疲地合伙骗她,“某某课从A区换到C区去啦”,然后看她慌慌张张迟到出洋相。
有时,还会将她的书包扔到垃圾桶里,说这是“垃圾分类,物归其位”。
老师批评她学习态度有问题,她才知道自己写的作业被人撕掉了,交上去的是空白的页面……
诸如此类的事件很多。
而她一次次的不服和反抗,也换来了更多的威胁和耻笑。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能来这儿,是你爸下跪求来的!”
“没那么大头儿非要戴那么高的帽,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快看,她瞪人了诶!”
“喂,楚虞!要是你让你爸跪下求我们,我们以后就不找你茬儿了,怎么样?”
听完此话,楚虞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她狠狠道:“你给我闭嘴!”
她随手抓起课桌上的笔袋,朝说话的人扔了过去。
对方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女生,名字叫周颜,家里有钱有背景,也是最讨厌楚虞的人。
笔袋虽然没有砸到她,但她却显然被吓到了,也被激怒了,她恶狠狠地盯着楚虞,忽然上前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臭不要脸的狐媚婊子!敢拿东西砸我?!去死吧!”
楚虞猝不及防被她踢了一脚后,也不甘示弱起来,立马手脚并用反击,她已经忍了太久了,再也不想忍下去了!
她一把将周颜拽下了地,两人打作一团。
不一会儿,楚虞便先占了上风。
在一旁边看热闹的同学见周颜落了下风,便上前来帮她。
楚虞只感觉有无数只脚狠狠落在自己的腿上,腰上,小腹上。她疼得牙关紧咬,连手都还不了了。
直到有人在教室门口喊:“别打了别打了!教务长快到我们教室了,快停下!”
“算了颜颜,她也吃够教训了,闹太大了也不好。”
“哼,你给我等着!”
“以后有你好受的!”
落在楚虞身上的拳脚这才渐渐散去。
落日的余晖给整个教室镀上了一层昏黄,楚虞蜷缩在地,眼眶湿热。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一丝啜泣声溢出来。
“哭泣是弱者的行为,不能哭!”她不停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直到身上的痛感稍缓,她才挣扎着爬起来,机械地收拾东西,然后回家。
她麻木地擦掉眼泪,打定了主意,回去就跟爸妈说,她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要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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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公车,楚虞越走越快,最后竟忽略了身上的疼,像风一样狂奔起来。
到家后,她迫不及待掏出钥匙开门,锁孔旋到一半时,楚爸爸的声音忽从屋内传了出来。
“哎哟!疼疼疼疼疼疼!你轻点儿轻点儿!”
“知道了,已经很轻了,你忍忍……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楚虞心里一咯噔,赶紧推门进屋。
客厅里,楚爸爸鼻青脸肿地坐在沙发上,他的鼻梁、鹳骨、嘴角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一看就是让人下狠手打了。
楚妈妈一脸心疼,正俯着身子给他擦药。
楚虞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担忧地道:“爸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见到她回来,楚爸爸忍着痛勉强笑道:“嗐……没事儿!小问题,别担心,啊。”
楚妈妈边擦药边问她:“小虞啊,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我放学后在教室写了会儿作业。”她胡乱诌了个理由,“到底怎么回事?您怎么会伤成这样?”
楚爸爸含含糊糊道:“没,没什么事儿,你不用担心,就是出了点小状况。”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爸这是被谁打的?”
楚妈妈叹了口气,道:“你爸爸啊,今天拉了个客人去机场,结果那个客人没赶上飞机,非说你爸爸故意绕道,就把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