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医仙本来正抖着衣袖,忽然就顿住了,他不满道:“怎么又是你?谁让你来的!”
楚虞狡黠一笑:“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楚虞既承诺了要帮炎医仙打水,自然要言出必行啊。”
炎医仙走近两步,指着她道:“谁要你打的水?你这个小丫头想用这点把戏换我的红骨芝?简直是白日做梦!”
“炎医仙,您误会了……”楚虞从容地放下手中的木桶,又从乾坤囊取出了另一个木桶,哗啦啦将水倒入水缸,“昨日多亏了您的药丸,才解去了我所中之毒。”
她放下桶转身道:“那药丸……少说也得二十两银子吧?”
炎医仙听了后,头往前一倾,伸出了两根手指,瞪着眼道:“二十两?哼,想得倒是挺美!那颗清心丸……”他伸出的手指由两根变成了五根,还强调性地抖了抖,“五十两都算便宜你了!”
楚虞轻咳了一声,打着哈哈道:“那可不吗?不过实不相瞒,莫说是五十两了,就是五文钱我也是没有的。这不是…只能以这些搬搬抬抬的体力活来抵债了嘛……”
炎医仙道:“老夫准许你用这些来抵债了吗?人家掐指间便能做好的事儿,你算算你花了多少工夫?”
楚虞神神秘秘道:“那我可不只做了这些功夫呢!您跟我来……”她率先朝他的摇藤椅走了过去。
摇藤椅旁边的小茶几上,摆了一个小碟子,里面盛着几个白色、黄色、紫色的包点。
楚虞指着那些包点道:“您看……我还给您准备了早膳。”不等他开口,她又赶紧道:“炎医仙您慢用!我去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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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日,楚虞每天都来这个篱笆小院“干活抵债”。
炎医仙一开始是十分抵触的,但抵不过她脸皮厚,赶都赶不走,也便默认了她这个小厮的身份,可他却当她是透明的那般,绝不与她多言。
不过,楚虞偷偷察言观色,摸索着总结出了一套炎医仙的习性偏好来。
比如喝茶的时候。
他轻咳一声就表示茶水淡了,重咳一声则表示茶水浓了,咳嗽两声即是茶水太烫,若是咳嗽三声以上的话,那就真的是被茶水给呛着了……
再比如炼丹的时候。
他若瞥了一眼药臼,轻咳一声,便是仙草研磨得不够细,须得再磨磨;若是瞥一眼丹炉,轻咳的话便是火势不够,须加些炭火,重咳则是炭火加太多了。
然而有一日,炎医仙的咳嗽声忽然变得不规律了,害得楚虞无法窥知到他的指令。
于是,她按照医书上的方子,去流霞山采了百花露,又摘了枇杷,熬制出一盅枇杷膏给他服用。
炎医仙一脸严肃地服下后,咳嗽很快便好了,但也因此……楚虞无法再通过“察言”来行事了,只能通过“观色”——根据他的神色来去揣度他的心思。
虽然对外来说,她是风素殿的粗使丫头,可实际上,景玄并未过多使唤她干什么活儿。但在炎医仙这里,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粗使丫头了。
而且她这粗使丫头一当,就当了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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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连水也用得特别快。
这日晌午,楚虞又提了一桶水回来,才倒入水缸,午睡醒来的炎医仙便扬声唤她:“你过来!”
这半个月以来,炎医仙极少与她搭话,偶尔开口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带着讽刺。
如今他这一嗓子却令楚虞心中一喜,她有一种很祥的预感……
于是她立即跑到他跟前,殷勤地斟了一杯茶递上去,灿笑道:“炎医仙您醒啦,您睡得可还好?”
炎医仙接过茶,阴阳怪气道:“好好的被你吵醒了,你说好不好?”
楚虞忙点头道了不是,她不动声色地静候他喝茶,内心却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那杯茶,炎医仙喝得慢条斯理的,楚虞感觉自己都已经等好久了,他还没喝完……
直到她快按耐不住了,他才放下茶杯,慢悠悠道:“你想要红骨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楚虞的耳朵自动筛掉了“只不过”这三个字,她的双眼瞬间绽放出星辰般灿烂的光芒,激动得手都攥紧了衣裙,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她就知道!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半个月了……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了这一刻!
她激动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炎医仙……您的大恩大德……楚虞没齿难忘!”
炎医仙却反口道:“我答应了要给你吗?高兴个什么你高兴?”
“啊?”他这话一出,掐灭了楚虞扑通跪下的欲望,她失望地道:“可您刚才明明说了……”
“我话都还没说完呢……”炎医仙打断了她,“你想要红骨芝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须得用一把扇子来交换。”
扇子?
不会是什么厉害的法器吧?
若是这样的话,她上哪儿去找这样一把扇子?
楚虞试探性问道:“炎医仙,您说的……是什么样的扇子?”
炎医仙却哼了一声,讳莫如深道:“话只能说到此,其余的……你自己悟吧。”
楚虞:“……”
悟!这要怎么悟?
于是,她带着一头雾水和满腹疑问,回到了风素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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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你真是个笨蛋……”对着院门,楚虞念出了打开结界的口令。
之前她都是愤愤不平地念出这句口令的,但这一回听起来……她好像真的在说自己笨。
走入院内,楚虞才发现,这些时日自己每天都早出晚归,如今两边花圃里的杂草又在喧宾夺主,疯长到不行了。
掐指一算,景玄也离开了许久……她既盼着他早日回来,又盼着他等到自己把红骨芝搞到手后再回来。
她低头,张开了手掌,一只草编的平安结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上。
虽然景玄设了那样讨厌的口令,但她还是打心底里祈愿着他能平安……
收好平安结,楚虞走入殿内,又直接去了后院的杂物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