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师兄……”楚虞也不禁唤了一句。
景昊见到他们，瞳孔骤然一缩，面容又苍白了几分。
“……景，景玄？”
“你们，怎会在此？”
景玄再也忍不住扑到景昊身前问道：“哥，何时开始的？食魂祖纣影是何时缠上你的？”
“你我所修之道，若非自身愿意，旁人的神识绝无可能入侵你我体魄。纣影为何会附身于你？”
景昊无言地看着景玄，半晌才低声道：“你知道了……”他双手抚住脸，声音绝望又低哑，“是我没用，又让他跑出来了。”
景玄沉痛道：“哥，你没与师父长老他们说，为何连我也不说？”
景昊没答他，却忽然问：“师父怎么样了？”
“还有……凝漪呢？”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凝漪师姐……？
楚虞未曾见过她，倒是在不少同门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夹杂在“师父和凝漪师姐都重伤未醒，你凭什么活着”此类的话中。
景玄道：“他们暂无大碍，只是伤及了仙体，还未醒过来。”他又抓住景昊的手臂，似是哀求：“哥……你跟我回去，跟我回流仙境。”
“不，我不回去！”
看着血色全无的景昊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开景玄，他踉跄着站起来，后退了两步，眼中毫无焦点。
“我已经回不去了……”他忽然自嘲一笑：“他们说得对，我的确是个弃子，好在，你没令他们失望。”
“哥？你在说什么？你怎会是弃子？”景玄立即站了起来，疑惑道：“他们？你是说长老他们？……自小，他们便更器重你，怎会把你当弃子？”
“哥，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你说话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愿告诉我吗？”
景昊却紧抿着唇，闭目不语。
景玄想再说什么，话要出口又忽然顿住，随即眼神飘忽着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才恍然道：“原来如此……”
“原来我们都入了纣影的局。哥，你跟我回去，当着长老的面说。纣影如今在你身上，万一——”
他眼中尽是担忧，声音也低了下去：“……两百年前的悲剧，不能再让它发生。”
景昊抬眼看着他，决然道：“我不会让它发生的。纣影虽还活着，但他如今并无分裂之力，不会再有更多食魂魅现世了。”
“待我了结掉他……自会回去领罪。”
“不。哥，你不一定能压制住他，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能一意孤行，跟我回去！”景玄忽然上前，欲要抓住景昊。
见状，景昊身子向后倾斜，即刻退开了一段距离，他强硬道：“我说过，时候到了，我自会回去。”
“景玄，不要逼我。”他闷哼一声，转身朝天际飞去。
“哥——！”景玄急切唤他一声，然后拉起楚虞的手对她道：“楚虞，抓紧了。”
“嗯！”楚虞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景玄立刻带她一跃而起，飞向天际，朝景昊急速追去。
前方那个黑袍狂舞的身影，已然不见方才的虚弱，他飞得极快，楚虞感觉景玄已经用上了十成的仙力，也只是勉强跟上他而已。
楚虞偏头看见景玄雪白的额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方才强行化去那道仙光后，脸色便不是太好，于是她担忧道：“景玄，你还好吗？”
“无碍。”景玄答道，随即又再加快了些。
忽然，前方一团乌黑浓厚的迷雾扑来，景玄立即身形不稳了几瞬。
混乱中，只听景昊的声音传来：“景玄，莫再追了，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哥——！”
浓雾散去，景昊已不见踪迹。
-
片刻后，景玄带着楚虞飞落至一片浅滩前。
周围青山绿树环绕，潺潺溪水里，清晰可见的鹅卵石在水波荡漾中微微变着形。
落地后，景玄放开楚虞，背对着她，朝溪边走出了几步。他站得笔直，头微微低着，背影透出一丝落寞与无助。
楚虞知道，此刻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于是她走了上去，轻轻牵住他身侧的手，侧头不语地看着他。
景玄也偏头看了下来，四目相对，化作无言，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忽然反手十指交叉握紧了楚虞的手，而后虚望着那片溪水，苦涩开口，如同呓语。
“从前无论何事，都是我哥在管束我，师父布下的功课，每日必做的修炼，外出历练时的一言一行……
“每回提到他，师父和长老们都对他赞赏有加，一提到我，他们只会连连摇头。其实我很为我哥骄傲，也很乐于当他的陪衬。
“他比我靠谱太多，也正因如此，我时常会忽略他的感受。像他这样，事事都做得无可挑剔的人，又怎会有喜怒哀乐呢？
“我从来没想过他也会累，很多时候我甚至忘了，他不过只比我早来这世间须臾而已。作为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我竟然到今日才知晓，他被食魂祖缠上了……
“若我从前多关心他一些，或许就能发现他的异样，所有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泽仙鼎被打破，我也有很大的过错……”
他眉宇间尽是自责、落寞与无助，牵住楚虞的那只手也冰冷至极，于是，她绕到他身前，将脸贴在他的白衣上，以双手环住他，希望如此能带给他一些暖意。
她抱上去的那刻，景玄整个人身形一僵，完全愣住了。
他低头怔怔看着楚虞头顶上柔软乖顺的青丝，不自觉想抚上去，手伸到一半时，只听怀中的人道：
“景玄，别这样……”
“该忏悔的，不应该是受到伤害的人。为了流仙境，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了。”
他顿住手，哑声道：“……可若费尽了百般努力，一切却还是付诸东流，这样并不值得称颂。”
“当然值得了！”楚虞肯定地道，“而且，谁说你做的一切会付诸东流？流仙派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