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度过没有父母的童年。
但大多数,她是照顾人的那一方。
四岁的男孩子能发挥出的破坏力和运动能力非常人所能想象,特别是这个孩子还是个有运动天分的。更别提他还会提溜他那不满三岁的弟弟开始踢球。有栖川映理作为有点常识的小孩子,对于糸师这样的行为是持随机旁观态度,指:只要受伤就会瞬间掏出急救箱进行粗略治疗,顺便根据伤情判断是否播出急救电话,没担任学生会会长时还会兼职临时教练一职。
这不怪她,只能怪她生来的分析天赋。
她就不该多嘴,就应该让这两人死磕在那一球上,而不是提出可行性建议启发他们。不然那天她就能吃到很久都没吃的限量小蛋糕了。明明他们两个自己踢球就挺好的,现在加上了一个多余的她,害得她都没什么时间交朋友。
从那天以后她的身份除了站在球场外看他们踢球的人,还兼具经理、教练、临时医生等身份。
真的,她一点都没感觉累。
真的,她一点都不嫌弃会踢足球的男孩子。
真的,她真的不是在为自己是个妈妈角色就对某些人生气。
…………………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大概是她真的有点生气,最开始这两人是真的不知道节制是怎么写的,对足球的狂热足以把她都燃烧掉;生长期内总是会有许多惊喜,因为这是才能飞速发展的时期,以往达不到的水准是受限于身体素质,可在生长期内时,一切皆有可能。
两人玩命般的热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需要计算比从前更多的数据,配比更多可能性,颇有些回路过载的意味。
可单如此她也不会发火,这些都是她从前就预见的事,从她被他们拉进他们的领域。拉足球的世界后她就窥见了很多次这一天,疲惫和精神上的负担从来都不是她的雷区,相反,她是越极限越冷静的人。
那么,她究竟是为何把自己也焚烧掉的呢。
自然是这两人和一队人比赛,最后演变成打架。至于打架的原因她本来认为这不是什么,但很显然,糸师兄弟不这么想。
——他们说:想把她借走一小时,带出去玩。她和他和他三个人理都没理继续做着各自的练习。但冲突不是依靠规避能够躲开的。
他们继续说:原来天才也不过如此,要是害怕输的话直接逃就好了,干嘛装出一副高傲冷淡的样子,难不成这就是成为天才的秘诀吗。或许是没有从我们三个人的表现中获得满足,领头改变了目标。
他开始攻击唯一的弱势群体。他说:有栖川映理,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很在意你吧,从小便是孤零零的可怜的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明明有父母却过着没有父母般的生活,即便搭上了糸师兄弟,也不过是跟在别人屁股身后甩不掉的小可怜;别人是高傲的天才,你不过是附庸天才的玩物。你看,他们完全不会在意你。为什么不过来呢,为什么要和他们为伍呢,明明其他人都很喜欢你,只要你过来我们都会喜欢你。
真实的话已经记不清,她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事停留。这些话翻译过来在她耳边便是如此,完全没有逻辑性,只是凭借冲动说出来的无谓之言。
有栖川映理本来不在意的。她听到过很多次。迎接所有不合理之事才是人该做好的生存之道。这是有栖川映理铭记于心的一句话。因为她知晓人皮下埋藏的是人都不可探寻穷尽的事物。
其实是她在尽力避免与这些恶意的接触。
她最开始并不是像现在这般八面玲珑,还能当上学生会会长。
只是有人替她做了选择。有人为她停留,并且试图带着她一起走,仅此而已。
“你的嘴巴是去了厕所一趟吗?”
“噗。哥哥,你再这样说映理姐姐又会说你说话太难听吧。”
有栖川映理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一道黑白轨迹从她眼前划过,落在对面。
不成规定的比赛如期举行,连举行的理由都荒唐无比。
有栖川映理小小的心脏猛跳。
男生的发育高峰晚于女生,而女生的发育停止在十三。两个成年男性都不一定打得过11个人;那换算成两个还没有升上国中的小孩子,再加上一个她,对上十一个小孩子,胜算是多大呢。
如果不是她意识到了不对,带来了区域内值班的警察,那么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受伤吗,会受多严重伤?
会损伤骨头吗,会损伤身体吗,会损伤和运动有关的关键组织吗?
她反复盘问自己。
她预测不到距离最差的结果会差多少。
她很害怕。
有栖川映理很害怕。
她带来警察,从小孩堆里拽出她熟悉的两只,好好地检查了一番,然后——嚎啕大哭。
头一次失态到如此地步。连身体都控制不了,抽噎停不下来。她本来以为她不在意的,本来她不想面对的。
冴和凛还在喘气,他两相互看了一眼,翻了翻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能止住哭泣的东西,最后凛去场边的包那找出了什么,脸上身上带着伤就跑了出去。
大概是从来没有好好安慰过人,冴的动作带着明显是从哪里学来的生硬感,沾满灰和碎草屑的手迟疑地搭上正在掉眼泪的映理,帮她顺顺跑乱的头发:“这样,可以了吧。”还拍了拍头顶。
他用他没什么情绪的绿色眼睛盯住她,看了有一小会,突然冒出一句:“别哭,挺丑的。”
好在救场救星火速赶来,他手里捧着个白白的小兔子玩偶,气喘吁吁地在映理面前刹车,“看,可爱的小兔子突然出现!是送给映理姐姐的哦!”
凛记得这条路上有家店,店主会做写手工定制的东西,他们一起去逛街的时候,他见到过这只兔子。凛拉过映理的手把小兔子好好放在她那,些许水渍沁上映理的袖口。
凛的手,湿漉漉的。只有虎口是干的。
映理习惯分析一切,也因此她能比其他人先一步获得更多信息,过载的情感回路此刻崩塌。
她的自我在前一秒崩毁,在后一秒重生。
“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