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怔怔地看着李明堂,那是一张很熟悉的脸。
他的眉眼天生带笑,若是在男子身上则多了几分轻佻,而若是在女子身上则让人甜到心底。
“太子殿下。”夫子缓声将沈扶疏的事情全盘告知,不偏不倚。
“既如此……”
李明堂沉吟片刻,手中变化出一枚小小的令牌。
那令牌通体乌黑,最中间印着一个古文字“杀”,被掷在刑堂中央的时候爆发出一声巨响。
“格杀勿论。”
太子殿下那副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铿锵有力。
沈曦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双膝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周围的窃窃私语仿佛恶鬼的低语,让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双耳。
下一秒,她的目光狠狠地盯向长离,双目血红,神情如癫如狂。
“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长离背对着她,一时间竟没发现她手中的匕首。
沈曦手中的匕首已经戳到了长离的脊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少徽的反应倒是极快,只是在他之前,另有一股灵气将沈曦手中的匕首打飞。
沈曦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几乎是崩溃地嘶吼,与往日世家女的形象大相径庭。
长离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今日的沈曦,又何尝不是往日的她。
只是她的父亲多陪伴了她十几年,而她的父亲却早已化作一杯黄土。
如此说来,她俩从此以后便是互不相欠了。
沈曦的周围空旷一片,从往日的天之骄女沦落到罪人之女,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只有薛照容缓缓上前蹲下身,任由沈曦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在她怀中失声痛哭。
长离的目光从沈曦身上挪开,看向刚刚那道灵气的来源——李明堂。
骤然对上长离的目光,李明堂微微一愣,随即对她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
长离回头,旁边的少徽向来笑意盈盈的脸上有几分黯淡。
“在看太子殿下。”长离老实回答。
“好看么?”
长离眨眨眼,她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对劲,但是在直觉的推动下她还是小心谨慎地回答。
“我觉得你更好看。”
少徽的表情顿时恰如冰雪融化,嘴角微微勾起,从长离的角度看去,活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
“这证明你有眼光。”
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千机阁的令牌有异是真,沈扶疏杀害凡人破坏中州律令是真,荧惑蠢蠢欲动也是真。
隐藏在风平浪静的九州下的是无人知晓的波涛汹涌,而这一切,又何尝不与长离息息相关呢。
如果溯生镜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的未来与这片大陆也将休戚与共。
等回到寝舍后已经接近亥时了,长离与其他人闲聊了几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悬在自己心中的一把剑落下了,而另一把剑却高高升起。
如果生来殉世是她的命运,那么她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九州的命运……
长离的眼皮很重很重,但是她的脑子却在飞速地运转,围绕着这次小重山秘境中的一切进行分析,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她身上浮现。
最终还是熬不过身体的本能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仿佛几天没睡的觉一次性补足了。
长离呆呆地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恍若隔世。
她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打量过自己了,自从来到一洲盟后她的生活就仿佛一直在被鞭策,被椿娘的仇恨鞭策,被自己的弱小鞭策。
长离与镜中的自己两两对望,她其实长得很像母亲,只生了一双肖似父亲的凤眼。
而镜中的那张脸,与那位中州太子又有几分相似。
“长离,你快点。”门外传来明夷催促的声音。
“马上马上!”长离一边应道,一边在自己的耳侧飞快地编了一个小辫子。
镜子中的少女终于再次露出了明媚大方的笑容。
“诶?你今天还怪好看的。”明夷惊异地上下打量着她,啧啧称赞。
京翊在一旁也微微点头,仿佛在附和明夷的话。
“快走!”长离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瞪了她一眼。
“还不让人夸了……”明夷悻悻道。
等她们到上课的地方时,长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师叔怎么也在这里?”明夷疑惑道。
“这节课不是丘夫子的么?”长离也有些奇怪,她一路望过去在边上看见了悠然自得的丘夫子。
“小师叔据说是来打下手的。”
在她们前方的季瑶回头解释道:“丘老头今天消极怠工,等下我们做早课的时候估计都要麻烦小师叔。”
消极怠工,确实也很符合丘夫子的形象。
早课的第一件事都是挥剑,哪怕是像长离这样灵脉狭窄不修剑的人都要和大家一起练习。
但是早课中的挥剑并不使用灵力,而是像凡人一样动用肩臂的力量,因此长离才能够跟得上他人的步伐。
“小师叔,据说你以前剑法高超,要不给我们示范一下呗!”
人群中传来几个少年叽叽喳喳的起哄声。
“小师叔不是太玄峰的么,他剑法很好么?”长离好奇道。
“好啊,据说他当年上真武榜第一就是用的剑。”明夷龇牙咧嘴地挥着剑答道。
长离望向少徽,正好遇到少徽看向她的目光。
只见他目光一亮,随即假意轻咳了两声,朗声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下一秒,他就从腰侧取出了先前救长离时的两把剑。
不同于之前和沈扶疏打斗时的招招致命,此时此刻少徽的剑法在长离看来更像是一种炫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