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计科科长许嘉心情很不好。接到前往何锐办公室的命令的时,许嘉已经准备好了问题。一见到何锐,许嘉立刻提出了自己的不解,“督军,为何不就大总统称帝的事情对同志们进行一次思想教育?” “你要对徐乘风他们进行什么教育?至于其他同志,大家世世代代都有个皇帝在头上,一时没办法抛弃这样的习惯思维。大家只是根据各种传闻去判断这个皇帝好,那个皇帝不好。那些帝制年代出生的人都去世了,共和制下出身的孩子们长大成人,就没了这种思想基础。” 听何锐说得如此直白,许嘉确定了自己的关注的重点与何锐相同,便建议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需要进行思想教育。只有经过多次教育,才能改变同志们的看法。” 看何锐并没有答应的意思,许嘉继续说道:“督军,同志们看过你发的专访,已经意识到北洋已经分崩离析了。但是民众不这么想。” 何锐摆手打断了徐嘉,“等袁世凯覆灭之后再进行一次共和制的宣传。” “不知督军认为大总统能够支撑多久?” “你认为呢?” 许嘉想了一阵,突然眉头一展,“督军为何一直没有做这个预测?应该是有原因吧?” “对,我想让大家作为旁观者经历此事,也当做一次心路历程。若是我做了预测,大家的关注点会不同。我是担心会影响大家的成长。” “……这预测会超出常人想象很多。督军,我认为大总统能顶一年,不知督军怎么看?” 何锐竖起了四根手指。, “四个月?”许嘉感觉难以置信。 何锐点点头,“对,四个月。所以我才做出让同志们自行体会这个过程的决定。时间很短,一转眼就过去了。而且四个月中大家也会继续自己的工作,雪刚化尽,事情就结束了。并不会对工作造成真正的影响。” 与何锐猜想的差不多,吴有平已经完全把袁世凯的事情抛到一边。英国商人俱乐部的吧台前,约翰逊与吴有平坐在一起。这次两人面前放的是福建红茶,约翰逊闻了闻,就有些沉醉。吴有平端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自己的福建同学庄嘉雄带来的茶叶,感觉味道比起安化黑茶优雅许多。 旁边的约翰逊更是一脸的满足。英国人好红茶,尤其是英国上层。这位约翰逊看着有点颠三倒四,但是他的口音还真的是伦敦腔。 喝完这杯红茶,约翰逊抱怨起没有白砂糖。抱怨几句之后,约翰逊问道:“吴市长,你们四平有这么多人,能做领章么?” “什么样的领章?”吴有平答道。 约翰逊从随身的皮包里面拿出一排样品,是缝在军服领口的领章。吴有平拿起来看完后不禁笑道:“这种东西哪里都能做,日本,江南,天津都行,你怎么会想起在四平做呢?” 约翰逊也不做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由我提供布料,一个银元缝制五百个。” 对于这么低的价格,吴有平心中有些不高兴。有把领章拿起来看了一阵,再看向约翰逊,就见约翰逊故意避开视线交流。 “针线也得你出。”吴有平开始讨价还价。 约翰逊终于转过脸,“你得保证一个月内给我10万个。” “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吴有平觉得事情绝不是那么轻松。 “从我收到那边发货消息的时候开始计算。” 吴有平把参与竞标的各村镇的数量与产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信的答道:“成交。要写合同么?” 约翰逊用明亮的目光盯着吴有平看了片刻,笑道:“我就等着拜读吴市长的合同。” 回到办公室,旁边办公室里面的同学庄嘉雄见吴有平路过门口,起身跟了出来。吴有平招待同学进了办公室,这才说道:“你的政审还在进行,别着急。” 庄嘉雄用自己最北方的福建口音问道:“政审工作为何如此麻烦?” “政审通过之后,你就是我们的同志,我们要把工作交给你,这事必须慎重。” 庄嘉雄虽然无奈,却没有失望,“我知道督军这里的规矩,便是跑个腿,也给我些事做。整天在办公室里面,觉得都要憋出病来。” “我帮你问问。” 所谓问问,自然得找负责此事的人。统计科工作是收集数据,人事关系也是数据中的一种,到了许嘉这里,吴有平也不问庄嘉雄的政审进程,而是询问起庄嘉雄现在可以承担的工作有哪些。 许嘉轻轻一笑,“吴市长,你的同学对土改的认知不是很好。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吴有平知道庄嘉雄的出身,忍不住为同学辩解了几句,“他家在福建有二三十亩地,有一片茶园,就被当地主了。这样的地在关外最多就是富农,我觉得还是用富农的标准看他比较合适。” 许嘉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你想让他做什么工作?” 吴有平正想回答,却觉得不对,“许科长,你把政审的事情先说完。” “土改不会只限于四平,一定会推广到全国。福建人多地少,土改的压力比其他省份更大。如果庄嘉雄那时候公开反对土改,或者给土改的同志写信,要对他家网开一面。到时候怎么办?” 吴有平明白庄嘉雄针对土改的政治态度定然有问题,直接提出了要求,“我能不能以四平市长和党员身份调阅人事档案?” 下班后,庄嘉雄正和大家一起离开办公室,就被吴有平在走廊上叫住,“走,去我家吃顿饭。” 庄嘉雄知道吴有平的个性很爽快,有什么事不太能藏得住。谈话的时候要请吃饭,就意味着要谈的内容不会太友好,索性答道:“去你办公室谈吧。” 吴有平也不拒绝,在办公室坐下,把茶壶里最后的热水与庄嘉雄分了,叹道:“你家能积攒起那些土地,也真不容易啊。” 上学之时,庄嘉雄就觉得洋人太坏了。上了铁道官学堂后,更多了解了中外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