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敢耽搁,回暖房领了两个侍卫就往外走。回到随意花坊的时候,木门一推,眼前一片狼籍的景象让站在门口的三人寸步难行。
鲜花拔根而起,泥土被人铲过,留下一个一个的坑。
她跨过一块泥坡,往院子里最大的一棵李子树走去,蹲下身一探,泥土松动,深埋在树旁的那一坛子雪水果然是没了。
身后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颜娘子,这可怎么办?”
二人瞧着她插腰起身,仔细拍去手上沾着的泥,转过身来,不甚在意道:“没了就没了吧,本身也没指望它还在。”
“那周夫人这儿怎么交代?生日宴今晚就要开始了啊!”
“这就靠你们二位了。”她走到二人身边,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木牌,上头可着个漕字:“你们现在就拿着这块牌子赶去货运码头,漕运的人自会带你们去取东西。”
“取什么东西?”
颜息卖关子:“到时候你们自会知晓。”
她将自己狼狈的院子环视一圈,心想:等了五日,今天终于要收网了。倒让我看看钓上来哪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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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周府,人头攒动,紧锣密鼓地落实生辰宴事宜。
阳光从厚重的云层中挤出来,洒在每一朵极尽绽放的花冠上。经过五日,干瘪耷拉的红月早已经没有生机,花柄像一根旧草绳倒在泥土中。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一双灰色的布鞋穿过五彩鲜花直奔红月而来,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提前折叠好的布袋,动作敏捷又小心,将红月折断的花苞全部装进去。
她拎着鼓囊囊的布袋,蹑手蹑脚走到暖房门口,大气不敢出,吸着肚子侧身钻出。本以为就快大功告成之际,听到左边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嬷嬷,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体态圆润的嬷嬷惊呼一声,捂着心脏强颜欢笑道:“是颜娘子啊!你不是去取雪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颜息往前靠近一步,嬷嬷立刻将手中布袋偷偷往后移,用身体遮挡起来。而目光却在看见颜息身后的周夫人时,心头顿时惊惧。
周夫人从大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目光紧盯着老仆手里的布袋,问:“常嬷嬷,你手里拿着什么呢?”
“没什么…”她眼神不敢交汇,勉强地笑着:“不过是看到有几朵花的花冠有些枯萎,没那么好看了,不适宜摆在宴客厅中,便将它们拔掉了。”
“哦?”颜息迈前一步:“竟然还有在我手下枯萎的花?嬷嬷打开让我瞧瞧。”
常嬷嬷脚挪着后退半步,紧拽着布袋的手指甲嵌入皮肉,她驼着背抬头觑一眼夫人,自知已经暴露,猛地跪倒在地上。
“噗通”一声,额头磕在石板上,留下个红印子:“夫人饶命!”
周夫人走至前来,眼风犀利地扫过贴身老仆,对方赶紧蹲下身,将白色布袋子展开来。
数十朵红月花骨朵儿,奄奄一息堆在一起。
“你想做什么!”周夫人牙根紧咬,瞪着跪倒的人。
常嬷嬷眼睛一闭,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也不求饶,只跪趴在地上,闭嘴不言。
颜息见她倒是个硬骨头,便替她开口:“周夫人,上次下雨前,我叮嘱过府内花农要将红月都收进暖房,可消息未达我便觉得有蹊跷。”
“所以这一次,我便将计就计。特地支走两个侍卫,给贼人留出最佳时机。自己则去而复返,邀你一起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作为将军夫人,心性本就刚烈,平生最讨厌被人背叛。她问:“常嬷嬷,你来府里十余年,为何要背叛我!”
“夫人错了。”颜息笑道:“她并非是背叛你,她只不过是在针对我而已。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湘菲花坊的人吧。”
闻言,周夫人震惊:“湘菲花坊?”
“如果她是冲着周府而来,毁宴席的方法有很多种,光拿走红月影响不了宴席进行。”颜息手指着自己:“那就只有可能冲我而来了。”
“我若种花失败,唯一得利之人是谁,这便很好猜了。你说是吧,常嬷嬷。”
对方瞪了她一眼,捏着拳依旧不说话。
“我猜测…湘菲花坊这些年来为周府供花养花,其中你牟利不少。所以在雨夜支走吴娘子,折断红月,好叫我束手无策吧。”
颜息蹲下身,低头睨着她,说:“可你却没料到,世界上还有能令花朵起死回生的水。这几日有侍卫把守,你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是最后一天,你不可能放过如此良机,我说的对吗?”
常嬷嬷咬着牙不说话,突然抬头看向夫人:“周夫人,这女人就是在诓你,她根本没有什么甘州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