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训练导致伤病,确实是美马无法想象的事。在他的观念里,那甚至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一种体现。
他张了张嘴,第一次没有发出声音。再次出声的时候声音有些喑哑:“在受到挫折之后能够继续站起来找到别的方式体现自己的价值,是意志足够坚定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哈哈哈,为什么美马总是这么乐观?”杉原忍俊不禁,“没有哦,我并没有意志坚定,也没有站起来。
“直到今天,我也还是会嫉妒后来队里先发的捕手。嫉妒他只要稍微锻炼就能凸显的肌肉,嫉妒他从本垒直传二垒的球速,嫉妒他只靠蛮力就能把球打到外野……恢复期的时候,我一千次一万次地想,为什么呢?”杉原直直地看着美马,像是同样问他这个问题,“为什么棒球没有选择我呢?”
美马总一郎无法回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杉原歪了歪脑袋向他微笑,“或许,因为我是女性,生理上就是无法做到和男性同台竞技。又或许,这就是属于我的命运?”
她转身走上河道边斜坡的台阶:“也有有女子棒球部的高中,不打硬式棒球也可以选择软式棒球,还有垒球。但是,我就是统统不选。因为——”
她回过头来,俏皮地向美马眨了眨眼睛:“我还没有原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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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原慢慢地走到最后一级台阶,走到了顶端。她转回身来。
“可是,可是啊。也许正是因为我是女性,正是因为我会后悔、会嫉妒、会心生怨怼,会愚昧又钻牛角尖地不愿意与痛苦和解,会将无解的问题怪罪于摸不到看不见的所谓‘命运’。”
风烈烈地吹动她的长发、衣服和裙摆,使它们被迫低伏于她的躯体。她手里握着一支白色两支紫色的一小束桔梗花,依旧笑着,灿烂而热烈:“所以,我才是我。”
斜坡上的青草依次垂首,簌簌地奏响渐强的咏叹调,美马感受到头发被扰动,柔和而坚定的力量迎面而来,隽永地停驻于他的胸膛。
那是来自她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