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雲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听闻一日前便已在他私宅府门前跪求见他。这世间想要拜访齐霁雲的人不计其数,哪里会有人在意这一小小民间女子。若不是昏迷前说是一红衣少年托她来此,又逢宅中人人皆知公子再寻一位红衣年轻公子,只听这少年在云城昙花一现,公子便匆匆赶往,这女子若是知道什么内情,便是天大的功劳。府中护卫才把此事禀报公子,没想到公子放下手中一切事宜立马就来召见。府中人议论纷纷,这少年究竟是何人?让公子如此找寻却不用齐府暗卫,要他们几个暗中查询。
“他当真要我束冠发带?”
女子心中一惊,面色一紧。这男子束冠发带向来是男女倾心的信物,如今却被一少年强行讨要,任谁也不会轻易奉上,更别说这霁清公子。见女子不说话,齐霁雲放慢语调,温润清朗,又重复了一遍:“这位姑娘,那位红衣少年当真要我的束冠发带?”
女子点了点头,有些局促。她从未想过此生有幸能见到这世人皆为赞叹的霁清公子,只是远听的他名头,知道是个霁月清风的人物儿,今日一见果然是传言非虚。见她一在府门外晕倒,还命人给她梳洗打扮换了件衣服,与她对话文质有礼,并无丝毫的高低贵贱之分。
齐霁雲不知何来的欣喜万分,本已暗访到他住处所在,却也未敢拜访,生怕惹他厌烦。一别之后,他去了药王谷拜访慕谷主,恰巧见到慕谷主爱女小相,便知那日林中遇见的少年是何人了。慕庄主见他对小相多看了三分,解释道:我这小女天生散漫,她娘走得早,我也舍不得拘着她。任由她野惯了,现在倒好谁也管不住。这回招婿,我便是想寻得一人能制得住她。谁知这丫头倒给我跑了个无影无踪。我索性也不管她了,由着她性子去吧。
不得不说这慕谷主确是豪放洒脱之人,与他相处齐霁雲也心中甚喜,倒有几分忘年交。也算知道这慕清漪的洒脱劲儿从何而来,倒真是想象不出来她变得温婉是个什么模样,就算是娇态可掬,谁能忍心磨了她天生而来的自由与不羁。他从未见过如她此般的女子,若是他,齐霁雲笑了笑,怕是护她这份天真烂漫与豪放洒脱,他也愿拼尽全力,哪里舍得让她收了自己性子。
齐霁雲思绪收回,命人去取上次舅舅承蒙皇帝赏赐得一匹天蚕丝,天蚕丝本就是这世间天价难寻,为数不多全要进贡给给天家皇子。舅舅本就是习武之人,家中并无妻妾;听闻是虽生在经商之家,可因年少身子骨弱便随一世外高人学习武艺,年轻气盛、情窦初开之时爱上一江湖女子,谁知这女子早心有所属,待她嫁人后便入朝从仕。大大小小的仗打过太多,这女子生下孩儿没出几年便而逝,自此这镇远大将军变得更加杀伐决断、冷面无情,天下人尽知镇远大将军能让敌人闻风丧胆,可谁人知道他曾经也是侠骨柔肠,如今什么都有了,终是落下个求而不得。都是可怜人罢了。
一匹天蚕丝一半制了这束冠的发带,另一半扔在库房。天下人都觉得这霁清公子身边所有物件儿的价值连城,其实也不尽然;懂得这霁清公子的人便也知,他算是这世间最为好伺候的主子;一方书桌,研磨便也不需丫鬟小厮;倒杯茶候着即可。看看书,作作画,一天便已过去。端着束冠发带的小厮是从小就跟在齐霁雲身边,从未见过这齐霁雲为什么人花过心思,就算是当朝公主到府,公子也是礼数周全,并为半分逾越;这昭然公主赠过荷包、手绢等女子表达爱慕之情的物件儿,公子是一概不收,更别说是赠谁束冠发带,这红衣少年倒是听府中侍卫提过几次,他,他可是个男子啊!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清风愣住,齐霁雲走过拿起发带,端详几眼,放在书桌上,执笔在尾端写下一字:雲
“交给府中绣娘,嘱她小心绣上。”
清风小心拿着发带匆匆往府中绣娘居处去,看这样子,公子这是有了心上人?可那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公子啊!难不成是公子?先?如果不是,那家公子怎么会上门来要发带!府中绣娘也是个妙人儿,听清风吞吞吐吐,便也明白了三分,这是公子有了心上人。待清风拿回发带,齐霁雲看了看绣得小字工工整整,翻过一看,一个念字与雲字倒是相得益彰的成了双面绣。温润如玉的霁清公子,自此破天荒的有些局促,以木盒装之,唤来那名女子,又给了些银子:“望你能好生交到她手上,这一遭倒是麻烦了你,这些银两算是在下替她谢过。”
女子也不知道接好还是不接好,本是担心兄长性命,受他控制才不得不走这一遭,没成想这次非但没曾受到什么刁难,反而礼遇有加。再三犹豫之下,接过两物,与齐霁雲道别之后,匆匆回城。
本已约定是三日,一来一回今日已是第三日。女子匆匆回城,巷口的酒馆一男子身穿黑衣与红衣少年对饮。任这店内人声嘈杂,任这巷口众人云集,这俩人画面便像是定格一般。女子觉得此生怕是已经把这世间绝代风华之人全都看了个遍。男子剑眉星目,她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小偷小摸在江湖混过一段日子,也能看的出这黑衣男子身上虽有洒脱但是肃杀之意却是极强;但面对这红衣少年是却温声细语,呵护备至。红衣少年依旧是懒洋洋的一腿半蜷着,也不知是这酒水醉人还是其他,眼神微眯,倒真的是有几分醉意,见二人不知在交谈些什么,女子虽内心焦急却不敢上前。
卓护懿看着好不恣意的慕清漪,便是原有三分怒气这会儿也全部消失殆尽。这丫头倒是吃好喝好,好不快活,一路上随心所欲,心情不爽变下些无关痛痒的毒让人常常苦头,当真不知道这江湖为了她算是搅了个天翻地覆。不过也是,这丫头也就是个任是天下人皆方寸大乱,她也能自求一份安稳。以前无悔师太曾来药王谷寻药,见她悟性极高,有意收她为俗家弟子,只不过有着几分任性,又不愿被拘着的劲儿,师太才作罢。不过师太留下一言,世间万物自有定数,是强留不得,过慧易夭。
“漪儿,你可知此次师父他老人家当真是气着了!”卓护懿小饮一口:“你志不在此,又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
卓护懿突然想起以前,两人在药王谷为采一种难得草药,不慎落崖,在山洞里苦苦等了一夜才有人寻来,将他俩救出。当年他十五,慕清漪十三。他记得慕清漪摔得呲牙咧嘴,一身红衣满是泥浆,倒也满不在意,在山洞里寻了一处便坐下来。他那时虽年少,可自幼与慕清漪相伴在一起,对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