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侯夫人身边的翠香。
她将班稚叫起来,觑她一眼,很有些怜悯。“夫人叫您过去呢。”
这是好新鲜的事情,往日侯夫人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生怕沾染什么腌臜,如今破天荒将她叫去,实在摸不清头脑。
班稚应下。
她其实还没有用饭,肚子饿得有些发慌,头重脚轻的进去,还记得规矩,低头看脚尖,唤一声母亲。
“姐姐用饭了么?”一道明媚女声。
她也在这里。
班稚张了张嘴,却被人直接打断:“她用过了。”
是班稚最熟悉的人,她一夜未归的花奴。
班稚点点头,不记得是怎么开口的,她回:“我吃过了。”
“那就好,昨日没有好好叙话,老夫人留我在这边,怕我吃不好睡不好。”她抿唇一笑,有些羞涩:“哪里就这么娇贵了。”
“班稚。”侯夫人从不唤她的小字,淡淡:“我记得你那间院子光照好么?”
光照自然很好,晏归知道她喜欢长乐,便将那里独有的婆婆丁移来了江陵,落在光照最好的院子里,才能长活。
班稚绞着手指,甲床月牙儿有些泛白。
侯夫人:“去我库房拨些东西,添进院子里。”
翠香自然应是。
她罕见地露出个笑来,“小善,东厢的院子能住的惯么?”
东厢。班稚记得那里,侯府最边角的地方,离晏归的书房也远。
侯夫人做的决定,除了宴归还能权衡一二,旁的人,都不能够。
她要班稚搬进东厢,还要欢欢喜喜,感恩戴德地做出一副淑良贤德的样子来。
她迟迟未曾开口。
“住的惯。”
晏归抬眼,看向竖在厅中局促不安的班稚。落下杯盏,犹如重石压在班稚身上:“她住的惯。”
班稚的不答话,反倒成了不懂礼,不知趣。
“是我抢了姐姐的屋子么?”珠珠突然开口,打断了班稚的思绪。
她很轻地哎了一声,“我没想的,我住东厢就行。”
侯夫人当机立决:“你身子弱,又刚从外边回来,是要好好将养。”
“珠珠记得了。”她笑了笑:“那就劳烦姐姐。”
她抬眼看向班稚,眼中清朗,是无知无觉的胜利者。
珠珠,果然是个如珠如宝的样子。
侯夫人喜欢,花奴……花奴也喜欢。
等珠珠挽着侯夫人的手高高兴兴去看院子的时候,班稚仍攥着袖口,唇角抿的死紧,不肯抬头。
她少时简朴,来到这样一个富贵堆儿也没失了本真的样子,头上一朵青绿绒花,就算作梳妆打扮了。
“东厢,也好。”
班稚一颤,很快让开半步。
晏归动了动手,将她头上那朵小小的绒花摘下来,声音低沉而缓,“去了那里,能落个清净。”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旁人的刁难,侯府的不清净,还有别的班稚不肯说的。班稚有很多想问的话,张了张嘴,又咽下了。
他很高,从前就嘲笑班稚是个小矮子,垫脚也不过只到他下巴。
“不会说话了么?”
晏归动了动手,在她面颊软肉上很轻地揉了揉,不带旖旎意味,倒像在安抚孩童。
“小善。”发髻被簪上什么东西,落下来时清脆的一声响,“我来时见到,觉得很衬你。”
班稚颤着眼睫,粉光脂艳的一张小脸,很讨人喜欢。
她自己不知道,硬要端出一副大人样子,蹑手蹑脚,也很可爱。
“我……我听话。”
因为花奴的好,所以我听话。搬去别的院子也好,还是留在这里,等花奴给我一个解释。
虽然已经叫自己故作坚强,还是免不了开口先淌泪,多委屈的样子。
晏归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想说的事情,拿刀架在脖子上都未必能逼他开口。
“好乖。”微微倾身,凉如玉的指骨落在耳垂上,“等我。”
他顿了顿,又道:“东西也有,还在你熟悉的位置。”
晏归的话染上几分不清不白的颜色,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班稚,你不是侯府的夫人。
不是花奴明媒正娶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