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亲上加亲。
如今差的,不过是公主出降的一封谕旨而已。
侍从进来,递上一封请柬。
珠珠打开,起笔是念囡囡安。
她勾了勾粉唇。
一目十行,啪嗒一声合上,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点,卖关子:“明日有人请我赴宴。”
映雪哦了一声,其实早就猜到。只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说:“是谁知道公主回京的消息呢?”
果然,珠珠餍足的像一只晒足了太阳的小猫:“舅舅。”
她说:“不是晏归哥哥迎我回来,舅舅也早做准备了。”
点秋附和:“相爷当真是爱极了公主。”
她叹了口气:“若是相爷和娘娘知晓如今晏小将军心中另有所属,必然也是不应的。”
珠珠顿了两秒,忽然计从心中来。
落日融金,天色渐晚。
婢子们挑灯穿梭在回廊上,鞋尖轻踩木地板发出规律回响。
班稚倚在小凉枕上,睡得沉,梦里有她最爱的家乡,她踩在小舟上,船桨被人平稳划动,身形挺括,背光看不清面容。
班稚指尖碰上他衣角,那人却宛若一阵风,吹走不见了。
吱嘎--
房门被推开。
浅金罅隙打在裙摆,暖热余晖落下来。
班稚被人很轻的叫醒。
抬眼一看,并不是芽儿。
映雪眼底的冷漠转瞬即逝,而后有些复杂地扫量她。
等班稚再看,映雪已经笑意吟吟,在唤小夫人好了。
“我们小主子请您过去呢。”映雪说。
是府里从未出现过的生面孔,班稚并不认得她。
映雪似乎想起些什么,又道:“我们小主子前些日子刚刚进府,小字唤作珠珠。”
这样说,班稚就明白了。
但是为什么......珠珠突然叫她呢?
班稚左右扫量,试图找到芽儿的身影。
映雪看出来,说:“芽儿姐姐领了差事,莫老媪唤她去为侯夫人裁新衣。”
芽儿手巧,是有过几次,侯夫人特地来她这里要人。
班稚不疑有他。
到了前院,原本栽种婆婆丁的位置已经被漂亮干净的小暖阁替代了,上面围了一圈西洋玻璃,能够看到里面舒展的鲜嫩枝丫。
班稚没有见过。
她眼神黯了黯,却被映雪连拥带推的搡进了屋里。
内室,珠珠正在试新衣。
今日右相摆宴,向来作为上京风向标的珠珠自然不甘人下。
红裙白衫,外罩錾鹤撒花褙子,就是鲜灵灵一个天上宫娥。
但珠珠仍不满意。
见到班稚,很热络地,“弄玉哥哥唤你小善,我也唤你小善可以么?”
班稚有些局促,抿着粉唇点点头。
珠珠问她:“这身衣裳好看么?”
自然是好看,不要说是在民风淳朴的祀百川,就连来了江陵,班稚都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衣裳。
珠珠撇着嘴,很自然地将褙子脱下来,往班稚怀里一丢。
俨然是将她当做了寻常婢子。
一屋子的婢子都在偷笑,唯有班稚,捧着褙子,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过了许久,班稚站的腿都有些酸了,珠珠才倚在贵妃榻上,懒洋洋指出自己要穿的衣裳。
班稚被淹没在衣裳堆里,珠珠的视线落在班稚身上,若有所思。
她托腮,道:“点秋,也给小善拿件衣裳吧。”
小善摆手要拒绝,但身上的衣裳压的她连动弹都困难。
点秋自然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
她唤过一旁的小婢子,附耳说了几句。
没多大会儿功夫,小婢子去而复返,手上还捧着一个大箱盒。
扑簌簌展开,经年的陈旧气味扑鼻而来,有些压抑。
珠珠拍拍手,便有几个人朝着班稚合围过来。
有人替她梳头,有人替她换衣,只是方式都不很温柔。
篦子在柔软的发丝上向上横刮,班稚不知道,其实头发已经被打成了一层层的死结,想要再梳理开,自然就是钻心痛。
好在点秋几人也没想好好打扮她。
没过多会儿,班稚就摇身一变作成了老气横秋的深闺怨妇。
和娇艳鲜妍的珠珠站在一块,自然是比都不能比。
班稚分不得裙子美丑,却也知道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中讥讽含奚。
她绞着手,快快的说:“我可以走了么?”
她不想待在这里。
班稚收回那句话,哪怕是被花奴欺负,她也不想出门被别人当成笑话摆弄。
珠珠摇着头,说:“你陪我去赴宴。”
班稚想拒绝,却连话都没有说出口就被塞进了轿撵里。
按规矩来说,公主坐上首,下面一干人等都是跪行侍奉。
班稚并不知道珠珠的身份,却也不妨碍点秋将她摁进车里,跪着侍奉。
珠珠换了一身更为华美的衣裳,裙角曳地,东珠做点缀。在夜晚的余韵下,珠子泛着莹莹微光,当真是漂亮。
反观班稚,一身棕褐色宗妇公服,顶着个鸡窝窝的脑袋,最后还被映雪画蛇添足的在两颊团了两团艳极了的脂粉红,媒婆都没有她可笑。
鱼目在侧,更衬得珠珠这颗明珠蓬荜生辉。
但珠珠如今毕竟是偷溜回来的,动静不敢闹太大,只能从相府后门进去。
纵然如此,相府却也做了周全准备,一帮丫鬟小子围在后门,最前面还有个作小姐打扮的姑娘。
见到车撵,齐妙连忙上前,亲亲热热的掀开帘子,意识到现在不如往前,嘴里刚刚脱口的公主换成了表姐。
珠珠恹恹地应了声。
齐妙要牵她下来,却被映雪抢先接过。
珠珠的眉头这才算舒展。
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