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再过来收盘子就行,”他解释道。
沈岁岁点点头,借着树叶缝隙里漏下的光偷偷打量他。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普通的米色毛衣,质地柔软,几缕黑发随意地落在额间,凭添了几分少年气。
太久没见他了,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回学校吗?”陆念安问她。
她摇摇头,“我们今天刚考完最后一门课,我请陆老师吃饭吧,就当谢谢你之前给我补课。”
他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又下移到她手中的玫瑰花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一瞬光影明灭,最后笑着说,“小区不远的地方有家不错的菜馆,想去试试吗?”
她点点头:“当然,不过说好了,我请客。”
这家店其实不算在小区边了,两人七拐八拐的绕了一些路才走到。是一家不起眼的藏在巷子里的小店,店里只能坐下三四桌人,老板看到陆念安很亲切地打招呼,热情地招待他们坐下。
看到跟在一旁的沈岁岁和她手上拿的玫瑰花,还笑眯眯地朝她眨眨眼。
“你和老板很熟吗?”两人坐下后,她好奇地问,猜想老板可能误会了她和陆念安的关系。
他把菜单递过去给她,“老板的爸爸当时来看病,我帮了他们点忙,”正说着,老板过来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又送上几叠小菜,“陆老师第一次带朋友过来,这几个小菜是我送的,当时多亏陆老师帮忙,我爸爸的病才没耽误,陆老师可是我们的恩人哪。”
陆念安淡淡地笑了一下:“夸张了,只是个小忙而已。先看看想吃什么?”
沈岁岁接过菜单,惊讶了下,原来这竟是一家吃江浙菜的店。
她一个人北上很多年,确实很想念家乡的味道。
她又惊又喜地从菜单中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些的?”
他不答,只是说道:“老板是浙江人,手艺很正宗,你可以尝尝。”
她点头,又问道:“陆老师,你喜欢吃什么啊?”
“我都可以,你点你爱吃的就行了。”
“那我点喽,”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连点了好几个自己想念很久的菜。
点完了,忽然想到这家店其实并不太好找,离学校和小区都有点距离,他该不会知道自己想念家乡菜,特意绕路带她来吃的吧。
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陆念安正瞧着窗户外面,玻璃上倒映出他俊漠的侧颜。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很轻,像是敲到了她的心尖上。
店里放着轻音乐,她小口地啄着茶,偷偷地看他,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仿若梦境。
在这样的安静中,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便转过头来与她对视,目光平静:“今天考试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最后有道题答的时候漏了几个小点,”她想了下。
他点点头,“下学期你们开始实习了,会很辛苦,咖啡馆那边的打工还要去吗?”
她摇摇头,“不去了,”她也知道实习是要值班的,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再去打一份工。好在她已经存了一笔钱,支持她后面的学习足够了。
陆念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课题组刚好需要一名助手,主要就是帮他整理一些数据资料,做一些演示文稿,每个月会发工资。”
她接过一看,大吃一惊,戴敏松,戴主任!但凡学医的都知道这个名字,在病理学很有名气。
“给戴主任做助手?”她还有点不敢确信,小心翼翼问他。
他淡淡笑着点头,“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他们的课题一开始就会联系你,这份工作可能会占据你一些休息时间,好在时间上相对自由,他的研究室就在学校里。”
“谢谢陆老师,”沈岁岁欣喜地道谢,跟着戴主任学习,不知道是多少医学生梦寐以求的事。
陆念安看着她的笑容,眼中的温柔逐渐加深:“有想过以后去哪个科吗?如果你想去心胸外科的话,实习结束后可以让晓玥带你。”
她愣了一下,慢慢地醒悟过来,这是在为她打算吗?从实习开始到结束,从进入哪个科到跟着哪位老师,他都帮她规划好了。
她睁着一双如水浸葡萄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
对面那个人看上去消瘦,沉默,冷淡,但是从认识之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细微之处全是对她的关心。
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开口:“陆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眸色沉沉地望向她。
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声音很轻很软:“因为一个人,因为想像他那样闪闪发光,想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所以想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医生。所以,”她的目光缓缓地停在他身上:“我以后想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
她一口气说完,像把那么多年积累在心里的话终于能够全部倾吐出来一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可是,陆念安并没有多余的反应,他的神色甚至冷淡下来,看向她的目光犀利而冰冷:“学医不是开玩笑,学医之路远比你想象得要艰难,也远比你想象得要承担更多,如果只是为了一个人,或者为了所谓的爱情,我觉得你最好慎重考虑。”
“至于——”他拖长了声音道:“无国界医生,像你这个年纪的女生会冒出一些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只是当无国界医生绝不是什么好玩和有趣的事情。”
沈岁岁听他这样说着,心一寸寸冷下去,她直直地瞪着他,第一次用尖锐而冰冷的口气和他说话:“每个人都有学医的理由,有人是听父母安排,有人是兴趣使然,也有人是分数不够划到了第二志愿……我为了一个人,一份感情学医,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你觉得因为这样不足以支撑我走下去,那是你看轻了他在我心里的位置,看轻了我对他的感情,看轻了医生这份职业,更加看轻了他。至于——”她顿了顿,眼角微微泛红,“要去做无国界医生,我更不是一时兴起,也绝不是觉得好玩才说的,从我立志学医的第一天起,我就决心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总有一天,安衍踏过的那些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