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安已经半蹲下身,示意她上来。
她轻轻地叹口气,还是乖乖地爬上他的背。
还好刚才围观的人群都已经散去了,加上放寒假,校园里人并不多。
她伏在他的背上,发现他虽然瘦,但背脊仍然有力而令人安心。
“我重吗?”她问。
“不重,”陆念安将她背得稳稳的。
她不再说话,只是将脸轻轻地贴近他的脖子,近到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嗅到他头发上淡淡洗发水的味道。
记忆中薄荷的味道。
所以,他也是个偏执而念旧的人吧。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细细小小的雪花,今年是暖冬,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落无声,树木寂静,只有他的脚一下一下踩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她的一颗心在胸腔里安静跳动的声音。
整个天地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闭上眼,一双手愈发用力地抱紧身下之人,只希望这段路没有尽头。
因为寒假本就没什么人在,宿管阿姨看见她脚受伤了,陆念安又出示了教师证件,便放他们上去了。
陆念安背着她一口气爬了三楼,一到她宿舍,便向她讨了药箱,细细地给她处理伤口。
她坐在座位上静静看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和略显苍白的脸。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他的一双手却仍是冰冷的,但他的动作温柔小心,捧着她的脚,就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瓷器一样。
她鼻尖一酸,再忍不住,泪水一颗一颗地落下来,滴在她交握在身前的手背上。
“怎么了?”他察觉,抬头问她:“很痛吗?”
她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一瞬间所有的情绪翻涌而出,委屈,不解,疑惑。。。几乎将她吞没。
陆念安静静地凝视她,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指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可她的泪却怎么样都止不住,良久,她才睁着红肿的一双眼,哽咽着:“陆老师,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低头,帮她的脚上药。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固执地瞅着他,等着他。
他帮她把拖鞋穿上,最后终于抬起头直视她。他的眼黝黑一片,如深潭水一般藏匿了所有情绪:“岁岁,春节过完,我就要走了。”
“走了?”她似乎有点迷惘,然后反应过来,“你不是说过要呆一年的吗?”
他笑笑,只是淡淡地说:“出了些变化,所以要提前回去了。”
她好半响说不出话,最后终于硬生生地挤出一句,“那你还会回来吗?”
陆念安始终平静的眸子仿佛终于被撕裂,流露出了一丝痛楚,“不会。”
她定定地看着他,半响蓦地把头转向了窗外。
那里,雪已经停了,原来真的是雪落一场空,雪停一场梦。
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只存在记忆中,再不会回来了。
陆念安走了,走之前又细细嘱咐她不能下地,要安心静养几天。
晚上的时候,宿管阿姨给她送了饭,说是陆老师特意关照的,让她这几天多照顾她一下,走的时候她又把陆念安狠狠夸了番,说这年头这么关心学生的老师不多了。
沈岁岁坐在桌前看着盒饭,毫无胃口。
因为走路不方便,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是窝在宿舍过的,醒来就看书学习,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日子过得麻木而规律。
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遗忘痛苦,深埋往事。
索性,她的脚很快就恢复了。
这一日晚上,她刚回到寝室,竟然看见很久不见的郑赞梅。她似乎在寝室里等她很久了,看见她回来,微笑着说:“岁岁,有空陪我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