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了。
现在他可以给祝昭开一个额外的权限,让她读档重来。
但是游戏里的角色本身没有办法完成读档重来这个行为,只有依靠屏幕前的玩家操作。
所以祝昭就只有脱离游戏角色的身份,成为屏幕前玩家,完成读档,并且对曾经的自己进行养成。
祝昭却没有像男孩预料中那样一口答应,反倒是犹豫起来。
她试探性地问到:“所以我的灵魂并不会回到我小时候的身体?而是跟在小时候的我身边?”
“是这样没错。”男孩毫不犹豫地承认。
祝昭一针见血地说出这件事的关键所在:“那这样的我即使把小时候的我养大了,她和我也并不能算作同一个人。”
“为什么不算?”男孩委实不能理解祝昭的想法,疑惑地发问。
身为世界的维护者和管理者,他对“人“的分辨,仅仅依靠一个标准——灵魂。
即使容纳灵魂的身体换了一个,或者灵魂所在的时间变了,只要灵魂不变,那都算作同一个“人”。
“从我的视角来看,你和小时候的你,拥有同一个身份同一个灵魂,只是处在不同时期而已。”男孩歪着头等待祝昭的回答。
这个问题就开始牵扯到哲学的范畴了,昨天的我究竟是不是今天的我,今天的我究竟又是不是明天的我。
祝昭精力不济,头也疼得厉害,不太想再跟这个男孩争辩了。
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不一样,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就不一样,这是与生俱来的局限。
就像吃肉残不残忍这个问题,兔子和狮子永远无法达成一致的答案。
男孩虽然对祝昭的想法还似懂非懂,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祝昭认为他给出的补偿方案并不完美。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方案。“男孩抿了抿唇,再度说到。
他提出可以帮助祝昭带着记忆投胎到一个富贵人家,这样的话那具新身体祝昭能有完整的控制权。
不得不说,新方案很诱人,但对祝昭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其实她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大的留念,她在成长过程中也曾数次想过要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回想要复活仅仅是不想让父母承受失女之痛而已。
这个新方案只不过是让她能够更好地享受人间,而父母会承受的痛苦半分都不会少。那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祝昭想通之后也不再优柔寡断:“我接受你提出的第一个方案。”
这些年里她和父母就像是许多家庭的子女和父母一样,被家庭、亲情、世俗定义的优秀挟裹着。
她从前想要成为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女儿,只能不断压迫自己达到母亲对她严苛的要求,但紧绷的琴弦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地断裂了。
她把她的痛苦毫不留情地发泄给了最亲近的家人,父母的懊悔、自责又加剧了她的痛苦。
虽然近两年,父母做了许多补偿,再也不会那么严格地要求她。
可代沟和观念的不同所带来的隔阂,口不择言给彼此造成的伤害,都只能靠爱和时间来治愈。
祝昭自嘲地笑了笑。
这个补偿办法对她来说其实也还算不错,她可以替父母养出一个真正让他们骄傲的女儿来代替她的位置。
而她自己,就在此终止。
男孩见她答应下来,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还顺带给予了一个额外的补偿。
“我能给你一个跳脱于世界外的系统作为你灵魂的载体,你可以通过系统让幼崽时期的你过得更好。”
祝昭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甚是喜人:“懂了,意思就是我变成了小时候的我的随身系统了。”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男孩向祝昭伸出手,“我叫阿尘,尘土的尘。走吧,我带你去找小时候的你。”
祝昭拉着他白白胖胖的小肉手,跟着他向前走去。
他们一起穿过祝昭的回忆长廊,祝昭不断看向两旁的场景。
高中时期不熟络的同学客气地和她问好,下一秒却远远跑开一秒都不想和她多待。
初中时期和交到的挚友一起在操场的台阶上谈天,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小学时期势利眼的老师狠狠地把练习册摔在讲台前的地上,教室里气氛沉重而压抑。
这十七年的回忆化作一帧帧画面,飞速在祝昭身边闪过。
最后他们停在了2004年的一个零食摊前。
这个零食摊虽然有些简陋,但位置堪称绝佳,正好摆在幼儿园门口。
一到放学就会有许多小孩子把零食摊围得水泄不通,连声央求来接他们的大人给买上一样两样便宜的小零食。
而三岁的小祝昭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浓密乌黑的头发用五彩的发绳扎成两个羊角辫,正隔着幼儿园的铁门眼巴巴地看向不远处那个零食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