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无法动弹。
缓了一会,眼睛习惯了黑暗,她感受到缝隙中幽幽暗暗地传来几抹绿光。极安静的环境中,唯有呼吸声。
不只是她的,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这里还有另一个人——
“卢徐,终于见到你了。”
柳青山语气平缓,毫不意外。
身边的黑影靠过来,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一定在这儿”柳青山斩钉截铁,“当我和你处于相同的位置时,你就在这里。”
卢徐半天没说话。好像赞同了她的说法。
空气静了片刻。却罕见的通畅起来。绿莹莹的影子映在窗子上,只有眼睛习惯了极其的黑暗才能捕捉到这一点光。
因为这光,她想这个黑乎乎的屋子应该还在森林里,如果畸形记忆没有篡改她对颜色的感知的话。
“所以就是这种感受吗?”柳青山忽然问。
“什么?”
“躺在病房里,双腿不能动。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在真正的理解之前去说去问任何事情,都好像一种同情。而现在,她与卢徐真真正正的处于相同的位置,这是真真正正的理解。
所以她有资格问。
这是感同身受赢来的资格。
在黑暗中,卢徐显得格外脆弱。现实世界里他的漫不经心与自恋自大的保护壳在黑暗里已经不再需要。因为黑暗本来就是一种保护。
“是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你们的疾病起码还有一个名字。而我的连名字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从哪里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畸形记忆患者,这是一个名字,也是一个归属。它是一个原因,让人可以被理解的原因。
而卢徐,连这一个原因都没有。
空气又凝固了起来。好像有些发热。整个空间好像亮了一点。柳青山可以看见卢徐的眼睛,看见他星星形状的耳环。
他耳环上反射出来的光是红光。
接着是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卢徐!卢徐!!”
“他们找来了。”卢徐盯着耸动的红光,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一句话。眼睛盯着墙壁,那里有一跳一跃的影子,那是火光。
是那群动物,他们在放火。
而卢徐和柳青山像两尊雕像,坐在这荒废的剧院第一排,也正是火光够亮,柳青山才看清这是一个废旧的剧院。
“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剧院。我看的第一个舞台剧就是在这里。后来剧院太老旧,要拆了重新选址重建。我想,如果那个剧院没有拆,到现在也该是这个模样。”
很古朴的剧院,动物们举着火把一步步靠近。火光灼上沾着灰尘的深红色帷幕,舔上了带着细微裂缝的木地板。
即使在火光中,它们也在前进。他们嘴里叫着卢徐的名字。又被火光灼烧了皮毛,像精怪露出真面目那样,烧落掉伪装。
老虎褪去毛发是卢徐,孔雀烧掉尾巴是卢徐,兔子是卢徐,狗也是卢徐……
竟是上百个卢徐在火焰中前行。他们的脸刷了一下望过来,密密麻麻,整整齐齐。
都是他自己。
施暴者是卢徐,受害者也是卢徐,恐惧者是卢徐,施加恐惧的人也是卢徐……
一切都只有你罢了。
所以卢徐,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