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圈里猪拱食那般闹腾,还散发出臭味,引人皱眉。
下一秒被自己的譬喻逗乐了,也跟着垂眸低笑。
她低眸还看到苏绎欲抬起的手
她溪毓把手搭在苏绎的手上,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放缓声音:“不必。”
苏绎的愤怒燎原被缠绵小雨淋湿,就此消灭,他有些木然,绷直了背,不敢低头看手,怕她挪走。却还是悄悄瞥眼,证实是真的,真的碰了手。
他稀里糊涂地说:“以为你会让他们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
堂溪毓睫毛扑朔,慌乱地撤走手,稍微隔开些距离,似乎这样撒谎就是安全的:“道长是把我当作了堂溪毓,走了半月,我一直都是唐惜,不知道长记性被谁吃了。”
“嗯,唐惜。”苏绎嘴角噙笑,双瞳剪水。
秋芝没注意到他们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俏皮地看向堂溪毓:“小姐多半想了个馊主意……哎,这客栈的蜘蛛网太多了。”
到底是一起长大,秋芝果真懂我,我正想给他舌头拔了——
桌子掀翻倒地的声音打断堂溪毓的想法。
瓷碗在人声鼎沸里碎成残渣,客栈外的难民蜂拥而至,门外的推搡想进来吃点水,进入门内的人拼命向外挤,熙熙攘攘,门缝都扩张。
原因无他:客栈房梁上一只蜘蛛顺着丝而下,那光头男厌恶地拍开。
不曾想,蜘蛛赫然增大,踩碎了木桌,口器上下隆起,八条腿,管状螯牙沾上毒腺分泌出来的黏液。
它的脚须形如步足,螯肢分为两节,站在一边能听见微弱的吸允声,它仿佛对那光头垂涎三尺。
奇怪,妖怪也不吃点好的。堂溪毓好奇。
蛛丝吐到光头的脸上,不断收紧,像上吊的白绫。
光头成了提线傀儡一样,僵硬的嘴巴成了眼睛,眼睛成了嘴巴,肌肉吓到猛烈抽搐。
另外几个道士跑的跑,打的打不过也跑了。
丰腴的女人也真够义气,临危不跑,用腌入味的辣椒声提醒:“你不是收妖高手吗?你杀了它啊啊啊啊啊啊!”
涌入了更多的人,人与人来往碰撞,极其混乱。
门外甚至有人喧闹:“这儿有肉!都别跟我抢!我要吃肉!”
一声声招蜂引蝶。
巨型蜘蛛的两双眼睛望了那人一样,像是四个锁孔,激起门外更想窥探的欲望。
“我……我会收个屁的妖!我当时说,我要是有青坤剑,我就能收妖了,你们自己没听完后半句!”光头颤颤巍巍地向后跌去。
光头没做假,他来之前的确说了:“我收过蟒蛇大妖,宽若两人臂膀,我一剑将他劈成两半,然后慢慢剥开他的皮,取肉——当然我要是有青坤剑就行了。”
女人尖叫,辣椒再次炸熟:“你奶奶的,老子遇到你背时!”
苏绎之前浸入了一种令他不可思议的华蜜,名为堂溪毓,导致没提前看破妖怪。
如今他抽出了符纸,轻车熟路地念咒。
而堂溪毓正为他清干净想吃人的难民和想投靠他们的光头几人,不让他们靠近叨扰施法。
“啊啊啊啊啊丫头救救我。”光头抓住堂溪毓的鞋履。
秋芝连忙踢开他的手,护着堂溪毓的背后。
蜘蛛怪异地扭头,也不能说扭,好似用极快的速度肢解自己再拼凑。
它看向他们。
四个锁孔亮起怪异的光芒,一眨,一眨。
口器吐出蛛丝,向苏绎蜿蜒,丝丝裹紧。
苏绎用明火破了这蛛丝卷身,符纸下一秒便要斩断它的螯肢。
“上封印穴,下封印阳。乃镇鬼符上灵三清,下灵一清,一笔祖师剑,请动天神,调动天兵,二笔镇妖符,谕令九章,万鬼伏藏。”
蜘蛛妖吐出瀑布似的白丝,黏稠了空气,前肢长着尖锐的硬毛,宛若锯齿。
两个人争执不下时,蜘蛛突然换了方向,用前肢挡在堂溪毓的面前。
苏绎愤怒,将要撕碎这妖怪时,一股温热的软触感从背部传来——
堂溪毓拍了拍他:“等下,这个妖怪好像没有恶意。”
情急下他将符纸丢到一边,误打误中将光头和丰腴女人当作盾牌的桌子劈成两半。
苏绎回头看,原来那蜘蛛妖替堂溪毓赶走被饥荒逼红了眼的灾民。
如果没有那妖怪,堂溪毓估计会被人活活生吞,因为她一直防御抵抗,而她擅长的是进攻。
都怪我,当初没多教她些。苏绎怜惜,带着悲悯。
门口处的人恍惚中被蛛丝叫醒,才清醒道这是蜘蛛妖,这是妖怪!倏然带着惊恐、懊悔还有些许不甘心,方向一致挤出客栈,消失在门外。
无风来,可客栈外的彩带飘飘。
蜘蛛妖再次肢解又拼凑,但这次拼的是个女人。
穿着黑色襦裙,别树一帜地艳丽,发尾擦腰,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她立刻走到那躺在地上的光头和丰腴女人,半蹲下,细细察看。天地看刍狗的神情。
光头这时又害怕又兴奋地抬眼观她,是个大美人,他的脸红很怪异。
蜘蛛妖女就这样细打量,细打量——扇巴掌。
她的手上戴有戒指,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戒指把光头的脸擦得更红,但他不敢开腔。
而后她又走到丰腴女人面前了,静静地听她求饶,看她拼命捂着脸哭泣。
“不知你是?”堂溪毓眉梢带有轻微笑意,朝那个蜘蛛妖女走去。
光头和丰腴女人重见天日,逃窜到另一边上。
蜘蛛妖女擦擦手,站起身看着堂溪毓,然后咧开嘴:“叫我阿旻就好。”
说完,她凑到堂溪毓耳边说:“你好乖哦,堂溪毓。”
蛛丝罥,流萤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