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都是纷杂的梦境,那些甜蜜的、苦涩的、难忘的、悲伤的回忆,跑马灯似的在孟斯唯脑中跑了一宿。
结果当然是没睡好,孟斯唯早上起来,脸色憔悴。
季雨见了,当她是还没习惯回国的生活,殷勤地给她又多盛碗燕窝粥,看着她吃。
饭桌上,杜湛邦早就吃完了早餐,今天却难得的没早走。
杜肇很是喜欢这种家庭氛围,家里很久没有人这么齐了,心情大好:“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还知道陪你老子吃饭了。”
正在喝咖啡的杜湛邦瞟了一眼坐对面的孟斯唯,心里想的是,我想陪的可不是您喏。
杜肇看臭小子盯着对面的小姑娘看,咳了一声:“还没说你,你昨晚上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发什么疯?”
杜湛邦想起来了,他是说他捏碎玻璃杯那一下,后来匆匆离场也没全了他老爹面子。
咳,那还不是受刺激太大,一下没控制住。
始作俑者就在对面!
杜湛邦伸出右手懒洋洋揉揉脖子,随口编个理由糊弄他爹:“那还不是怪您,把我扔南洋去,我累的!”
杜家做纺织工业发家,前些时一批货出了质量问题,需要去南洋重换原料,顺便去签几个大单。杜肇自从再婚后,沉迷婚后生活,工作的事基本甩手给了小儿子,把他往死里干,美名为培养继承人。
说到这个,他是理亏,儿子辛苦了。
“那是历练你!爸爸都是为你好……哎家里不说工作上的事,来来来,昨晚还没好好认识妹妹吧?这是南希,以后就是你妹妹了,你当哥的,以后多照顾着点!”
杜肇对孟斯唯笑得爽朗憨厚,一副以后有困难就找你哥的样子。
杜湛邦也正大光明地看她,笑得阴测测的,“妹妹好啊。”
他爹一巴掌拍过去,“你给我好好说话,吊儿郎当的干什么?吓着你妹妹。”
孟斯唯看他不留神被自己老爹偷袭的样子,轻笑出声,这对父子相处真有意思。
她也不扭捏,扬起乖巧的笑脸:“二哥。”
看她适应这么快,杜湛邦一口气憋在胸门口,回了个皮笑肉不笑。
吃完早饭,时间还早,季雨看女儿一副要出门的装扮,柔声问她:“南希,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嗯,我回红楼收拾收拾。”
季雨一愣,紧张地看着她:“你要回红楼?”
杜湛邦冷冷的眼光也扫过来,连温和平静的老太太都投来挽留的眼光。
孟斯唯知晓他们是误会了,挽着她妈妈解释道:“我从国外寄回来好多书和资料,还没来得及整理,那边乱得很,我过去看看。您放心,我不走。”说着,还笑着看向老太太和杜肇,“就怕您们嫌我烦,到时候我可赶都赶不走呢。”
“谁敢赶你走?南希,你就踏实住着,这儿就是你家!”杜肇虎着眼睛说道。
他看季雨脸色好看了,才松一口气,顺手就指使儿子,“你送南希去红楼,帮她把事情办完,顺便带她在沪城逛逛,今天我把她交给你了,可得给我护好了!”
杜湛邦懒得理他老子,插着兜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下来,回身示意她跟上。
孟斯唯那句“不用麻烦”还没说出口,就被季雨和杜肇送到了门口,两人都是一副“跟你哥出门我放心”的样子。
她只觉无语。
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一上车,杜湛邦脸臭得很。
开了半路也没话,孟斯唯先憋不住,“我没惹你吧?”
杜湛邦哼了一声,身子更往车门那边挪了,把手支出窗外,活像孟斯唯多对不起他一样。
孟斯唯看他这矫情样,都快气笑了,真是三年一点长进没有。
“你既然这么不情愿,那就不麻烦你了,谢谢你载我一段,前面把我放下来吧。”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杜湛邦快被她气死,油门都踩得更大力了,“废什么话,我答应了把你送到,就不会把你半路扔下,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不守信用?”
“你吃炸药了?!”孟斯唯被他一句话点燃火气,背都绷直了瞪他,“而且,什么叫我不守信用?我骗过你吗?你是觉得当年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吱——”车轮在地上摩出一道长印,可以预想车主刹车踩得多用力。
“那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杜湛邦也吼出来:“我一心想着给你个交代,你却急着往外跑,你去也行,但凡你跟我说一声,我会拦着你吗?我们两个的感情在你这里到底算什么?我真的不懂,我他妈像个傻子一样找你这么多年,你什么都知道,你冷眼旁观看着,耍我很爽是不是!”
“我没有!”
杜湛邦猛拍了方向盘一把,以发泄内心的郁闷。
这是怎么了!他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昨晚想了一晚,明明已经做好决定不再被过去羁绊,不再计较那些得失对错,结果一看见她就破功。
听他一通数落,孟斯唯也一肚子委屈,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这种人?
孟斯唯红着眼睛去开车门,拽半天拽不开,被锁上了。
杜湛邦发完火也冷静下来,重启轿车。
“你放我下去!”
杜湛邦抽空看她一眼,见她泫然欲泣,心里也跟着不得劲,“这里半山腰的,哪里有拉车的,你下去走过去啊?行了,踏实坐着。”
看她还不说话,杜湛邦抿抿嘴,“……都说了是我的错了,别气了。”
孟斯唯扭过身子,彻底不理他了。
一到红楼,孟斯唯跳下车就跑了,杜湛邦对着她没良心的背影气笑了。
他从车里探出身子喊:“下午我来接你。”
“才不用你接!”没良心的女人头也不回地拒绝。
时间好像一下回到三年前,那时的孟斯唯一生气也是这般难哄矫情。三年过去,她看着像变了很多,但其实一些小性子和习惯还是没变。杜湛邦看着她消失的身影,一时怅惘。
此去南洋事多且杂,从昨天回来到现在,杜湛邦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