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国葬之上,一夕生变,傲然屹立王座者,已非竞日孤鸣!
“叛逆竞日孤鸣,已然伏诛。苗疆王权回归正统,吾苍越孤鸣,应天承运,登位为龙!”
一早为忘今焉所召集来的西苗部族,闻言立即振臂高呼万岁,但是如此仓促易位之举并非人人钦服。
“且慢,王权更替并非儿戏,自封称帝岂可为真。苗王天位,不容亵渎!”
“铁相贵人多忘。苗疆王储不曾改易,储君继统,名正言顺。而铁相至此提及亵渎,不觉得太慢了吗?”
“但苗疆主君早已更定。”铁相仍然争道。
“此言大谬!竞日孤鸣弑王篡逆,得位不正,此等不忠不义之辈,尔等非但不察真相,反而奉为主君,以苗疆朝律,当判处同等谋反大罪,刑在满门抄斩。”
苍越孤鸣话音未落,两队气势汹汹的西苗军士持刃将一干众人团团包围,烈日映照雪亮刀锋,大有只等苗王一声令下便行刑当场的意味。
方才还“据理力争”的铁相立刻吓软了双膝,其余百官也悚悚然不敢应对。
“不过,”苍越孤鸣话锋忽收,“如今先祖庇佑,叛逆得诛。念及铁相侍奉两朝,年事已高,一时受胁从逆,非出本意。孤王特赦铁相解任回乡!”
得蒙大赦的铁相连忙擦了擦面上冷汗,连滚带爬地匍匐于地,向着苍越孤鸣地方向狠狠磕了几个头,“谢王上,多谢王上不杀之恩!”
两语三言处置了铁相,苍越孤鸣随即布下王旨,命令铁军卫军长铁骕求衣捉拿女暴君、茹琳两犯入朝,并立即释放遭到竞日孤鸣羁押的叉猡、奉天与赫蒙少使三人。
“天阙孤鸣为王室血脉,护持正统有功,重还皇籍,入祀皇陵,时辰已至,国葬开始。文武百臣,待国葬结束,上殿觐见!”
“谨遵王命!”
而典礼并觐见结束之时,已到人定时分。园林之中夜沉如水,疏星数点,而庭中灯火摇曳,相映花红。
“让你久等了。”
“不会,初践大位,诸事繁杂——”随云远闻声转身,但见苍越孤鸣身着苗王冠冕而来,一时默了声息。
“怎样?”留意到她脸上怔异之色,苍越孤鸣不免好笑,或许是稍感轻松,眉眼之间的疲惫之色也尽数显露出来,“典礼上也见过,这时刻反倒不认得了?还是这身装扮不适合孤王?”
“怎会。非常适合。只是,我有一点不真实感。”随云远抬手抚上对方脉象,“内息浑厚有实,元气伤损也恢复大半,只再注意劳逸结合就更好了。”
“因何感到失实?昨日是谁大言威胁孤王?”
“咳咳,”随云远听罢微有尬然,以半边手掌稍覆面上,“我哪里有威胁了。”
撂过不提。
“陪孤王走走罢。重审夜族之案的旨意,已经颁下去了。”苍越孤鸣另起的话题,令她一瞬敛容正色以听,“至于继位典礼,孤王属意你配合国师一同办理。”
“国师?”随云远本能般敏锐察觉这个苗疆最高职位的称谓。
“孤王已拜夫子为国师,署理国政。孤王知道,你与国师可能有一些误会。”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对他有一些误会。”
苍越孤鸣略停了一息,思绪不免回驰至白日里与忘今焉拜相之时的对话。
“王上,请恕老夫直言,这位云大夫,城府深沉,心思机敏,举止言谈皆有仪章,绝非是一寻常游医。”忘今焉警告道。
“教授童小的避祸夫子,也可助孤王定苗疆大计。”
“啊、这、老夫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不危害苗疆,不危害孤王。否则,孤王必定严惩,绝不容情。”
“王上恩威并施,宽严有济,倒是老夫多虑了。”忘今焉抚须慨叹道,“事有成算,是英主之像啊。”
“夫子过谦,孤王还有许多事情要向夫子请教。”苍越孤鸣温声扶了一把忘今焉。
随云远并未觉察他这片刻思虑,只是继续边走边道,“既如此,我想从铁军卫里借一个人,军医榕桂菲,也是夜族遗孤榕烨。”
“你说什么?!”
苍越孤鸣一霎震惊,当场停驻脚步。随云远稍有意外地回望过来,但仍然顺着话题解释下去。
“既已重启案卷,你想必已经知道,当年清剿夜族的任务是由铁军卫领办。夜鹰与铁骕求衣十分投契,他自知夜族军力无法抗衡铁军卫,合族束手待毙,只求托付孤女隐姓埋名,得以侥活。”
虽然同样是建议宽恩铁军卫,但忘今焉的考虑是铁军卫整体当前临敌之任,稳定苗疆之需,是抗击魔世的通盘大局。而随云远的说法,一方面是对军长铁骕求衣个人的法外开恩,以苗王钦定,彻底了结这桩隐忧;另一方面协力继位国典乃是无上荣耀,亦可昭示新王对铁军卫的信重优抚之意。
数言寥寥,既是施恩,也是震慑,更是刺探。
铁骕求衣为至交之女甘冒大不韪,又带在身边教养十数年,想来必定极为亲厚,换言之,是铁骕求衣的软肋之一。端看他是否肯授此把柄与新主了。
苍越孤鸣的神情骤惊慢慢变为若有所思。随云远静默以待,她心知以苗王之敏思,其中机关,无需多言。
但苍越孤鸣沉吟半晌,却问及另一个未曾料想的方向,“你助孤王,是因为她吗?”
随云远先是一怔,对视苍越孤鸣严阵以待之色,忽作莞尔一笑,“我帮助你,是因为我希望你做这个王。我想知道你会走到哪里,你的为王之道又会走到哪里。”
暂别苗王宫,随云远携王旨乘骑快马,一路急奔万里边城所在。她首先见到的是兵长风逍遥和军长铁骕求衣二人。
“这可真是大手笔。老大仔啊,当初我想去帮王族亲卫,你讲我是动摇军心。这回随云远这般做,你又怎么讲?”风逍遥展开毛茸茸的兽皮王旨观视,歪头看向负手而立,神色肃穆的铁骕求衣,颇有些看戏的意味。
“她与菲都不是苗疆军籍。你是要我追查,当初是谁帮助她们调动军中急递的吗?”
“哈。”风逍遥立即把王旨塞回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