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瞒不过秦阁老和眼前这人的，秦斯越要是仍一副冤屈难言，求自己做主的样子，他反而担心秦斯越还藏有后手。
但不得不说此子太过惊艳，哪怕是他也起了惜才之心。
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他不相信有人会放着这样的选择不选。
“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朕听闻秦家大小姐才貌双全，那秦三更是在麓山书院求学，这可惜此刻一个关在诏狱，一个应当在押送回京的路上。”
“朕真是为秦爱卿感到可惜。”
秦斯礼扫了一眼地上乌泱泱跪下的一大片人，忽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也曾如此般惺惺作态点了自己为状元，那时他是怎么想的呢？
不重要了。
秦斯越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眼底映着烛火跃动的光芒，一半的脸旁隐在黑暗之中，那张惊世潋滟的脸在此刻竟显得妖冶又疯狂。
“以身饲虎，可要当心养虎为患。”
“像我父亲那样固执的人可不多。”
文帝心底突然涌上几分不安。
明明上一秒还如同出尘的谪仙，这一刻却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片刻之后，秦斯越止住了笑声又平静了下来，恢复了以往出尘的模样，他淡淡的出声道，“陛下这是在欲盖弥彰吗……”
“噗……”
话音未落，就只见秦斯越突然用手死死的捂住胸口，口中吐出大口的鲜血，那血隐隐带着紫色，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袍。
像极了雪地里盛放的寒梅，尤其像麓山书院后院的那一片梅林。
“快，快宣太医……”文帝面露惊骇的看着口吐鲜血的秦斯越，直接踹向了身旁最近的那个内侍。
哪来的毒？
秦斯越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是现在。
一个秦阁老死在了押送回京的路上，秦斯越绝不能死在牢狱中，不然这不成屈打成招，死无对证了吗？尤其是士林那些无畏的读书人，想来将秦斯越视作当代第一人，他这一死怕是又要掀起波澜。
秦家剩下那两人的分量远远不够。
秦斯越靠在墙壁上强撑着身体，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他嘲讽的看着牢房外乱作一团的人群，张了张嘴断断续续的说道：“怎么……可能……事……事事……都……都能如意呢。”
父亲，不孝子秦斯越这就来陪您了。
月亮慢慢被云层遮住越发若隐若现，而远处的东边则正有一道金光如利剑般劈开这冗长的黑夜。
东方欲晓。
此时密林之中的秦斯礼突然闷哼一声，仿佛整个心脏被紧紧地攥住，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紧接着那疼痛就蔓延到了五脏六腑，他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右手死死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疼痛袭来到跪倒在地竟不过眨眼的功夫。
秦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知所措，“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少爷，少爷……”
跪倒在地的秦斯礼此刻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明明脸色惨白如纸，双颊却又显示着不同寻常的潮红，牙关紧闭，时不时有丝丝痛苦的闷哼从嘴中断断续续泄漏出来。
一袭红衣早已被沿途的荆棘勾的破烂不堪，不过短短两日他精致的脸庞也消瘦了几分，往日里他烦恼的婴儿肥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长长的睫毛被冷汗浸湿，整个人显得有几分脆弱。
而偏偏此刻山下又传来了鸟类惊飞的声音。